第2章 往事

往事

书店的风铃响起时，龙烬正在擦拭那盏青铜鹿首灯。他闻到了腐朽纸张间渗出的血腥味——是活人带来的新鲜血气。

“请，请问收旧书吗？“少年抱着的蓝布包裹正在洇出暗红，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龙烬的目光掠过他发间缠绕的枯蝶兰，漆黑瞳孔里的赤色光点微微收缩。那是被怨气浸透的往生花，本该在七十年前就绝迹人间。

包裹在檀木案上展开时，一朵干枯的红百合从《百花鉴》飘落。龙烬接住残花的刹那，百年前的记忆顺着叶脉纹路汹涌而来—燃烧的山谷里，披甲士兵正将火把投向花田。年轻将领的马蹄碾过蜷缩的幼小花灵，他铠甲上绣着的青槐家纹沾满晶莹汁液。龙烬指尖轻颤，古籍上的朱砂批注突然化作血泪，在宣纸上晕开“诛妖花三百株“的字样。

“祖父说这书是祖上传下来的。“少年局促地拽着袖口，“最近总梦见红花在流血...“他耳后的枯蝶兰突然疯长，二楼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无心木的气根穿透地板卷住发狂的枯花，树干裂口处的血锈滴在古籍上，竟显出一行隐形咒文：“以花灵心血饲之，可…..”

龙烬掰下头顶花的一片花瓣。新生露珠坠入砚台时，整间书店的植物图鉴同时泛起荧光。少年捂住眼睛，那些被封印在古籍里的记忆残片正化作星芒，顺着花瓣的指引注入枯死的蝶兰。

“青槐将军的后人。“龙烬将重获生机的蝶兰别回少年耳边，发尾褪了色，“当年你们先祖饮下的长生酒，是用花灵骨髓酿的。“他心口的红百合在月光下舒展花瓣，藤蔓枷锁却将肋骨勒出裂响。

少年离开时，一枚碎片从口袋跌落。龙烬捡起沾着血锈的残片，看见七百年前自己释放焚烬之力的那个黎明——青槐将领被烈火吞噬的瞬间，腕间的护身炸裂成三块。

二楼传来无心木的叹息。月光透过天窗洒在《百花鉴》上，龙烬摩挲着焦黑的藤蔓枷锁，终于想起那个被他遗忘的细节：当年第一个冲进山谷的，耳后也开着蝶兰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