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三年之约
又是一年,秋风萧瑟,
丙寅年的九月初九格外的冷,只在穷桑城的大街小巷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裹着厚厚的衣裳,行色匆匆。
就在金叶楼的上厅外的回廊中,秦厉声看着楼外行色匆匆的人流默不作声。
在他边上,莫晓秋轻声说道:
“楚师兄说他今日迟些时候到,他的一位长辈身体不好,今日早些时候他送那位长者归乡休养去了。”
秦厉声抬头看了看这位外门师弟,
这位如今的身份有些微妙,那位楚师弟近些年做的好些事,只在天枢峰内上下打点,竟是托举着这位莫晓秋。
宗门内都有传言,这位莫师弟在天枢峰上做两年的洒扫道童,比得上外放十数年苦劳,听说明年秋后,这位莫师弟就要寻求外任了。
若只是这般,他倒也是无所谓,毕竟内外有别,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庶务上的权力。
真正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莫晓秋背后的那位楚师弟,
文华院中隐约有不少风声,这位今年内门大比前三的楚师弟不会参加明年的内门比试了——他已经练气圆满,准备寻求筑基了。
不到三年时间,就已经练气圆满了,这是什么怪物?!
自己也算勤勉修行,至今也才练气八层,离练气圆满少说还有两年的时光。
这般速度,恐怕只有隐霞峰那个妖孽比的上了。
心中胡思乱想,面上秦厉声可没有慢了颜面,他微微一笑,温言细语:
“是,有劳莫师弟告知,师弟且去厅中享乐歌舞丝竹,厅内自有叶师姐主持局面,留我一人在此稍稍安静些许,许久未归乡里,总有些故土人情惆怅。”
听到秦厉声应答,莫晓秋赶忙拱手称是。
三年的庶务历练,洗去了他身上不少的青涩,
趋步离开这位昔日召集诸位相聚的秦师兄,莫晓秋小心进入厅中。
厅堂很大,居于主坐的是叶轻柔,只在叶轻柔边上空着两张位置。
而在主座之下,正手第一位的便是萧然。
很明显,有两位内门师兄没来,隐霞峰的高野根还有玄照峰的张开道。
高野根自从入了内门之后基本上就同往日的故旧断了联系,他不来倒是情有可原。
张开道则是因为那桩人尽皆知的小事,他虽然私底下与众人还与众人有所来往,但明面上还是耐不过当日撕破的面皮。
莫晓秋没有马虎,他先是见了叶轻柔,向这位小心问好,又是将先前和秦师兄讲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叶轻柔只是颔首,微笑示意知道了。
再是见了近些年岁有一段时间没有碰面的萧然,
萧然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亲昵的说了些体己话。
再往后则是向昔日太南谷中的同学同道依次见过。
这是有讲究的,醉心修行的内门弟子可能不会在意,可他们这些经营人心庶务的外门弟子不能坏了规矩。
昔日前往金光宗的几位穷桑郡子弟,眼下座中还在内门当中的,除开自家楚师兄,就剩下叶轻柔与秦厉声。
叶轻柔在内门的名气要比秦厉声大的多,想来秦师兄不愿过早入座也有几分这个意思。
而这位萧然师兄,眼下虽然在外门当中虽然不显山露水,只谋了穷桑城内一个清水衙门里的职务,可暗地里这位已然成了自家楚师兄的左膀右臂。
前些时日暮楚会不知道走的什么关系,竟然从遁甲院接了好一大单来往古兵墟运输阵材的生意,这恐怕脱不开萧然和楚师兄的谋划。
只做完这些,莫晓秋才小心回到他的位置上落座。
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只在这些年岁的历练中,肉眼可见诸位师兄弟之间已经有了明显的隔阂。
大家不再是太南谷中的青涩少年,只在庶务经历中摸爬滚打,所有人肉眼可见变的老辣成熟些许。
场中诸位的脸上都挂着笑,不论是发自内心的重逢喜悦,亦或是为了维系人情的强颜欢笑。
所有人寒暄的言语中带着三两分的体面和台阶,只怕言语中的一个不妥当埋下什么伏笔。
莫晓秋本能的想到了自己这次返归穷桑郡去宽窄乡见的许秀和卢平生,
只在宽窄乡中,当日一同应试无话不说的几位,如今也变的沉默寡言,这种天然产生的隔阂令莫晓秋自己也感到可怕。
许是叶轻柔主持的缘故,场间的歌舞很素雅,几位师兄弟的座位排的又比较宽敞,导致氛围有些平淡的过了头。
好在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楚桓总算是赶到了金叶楼中,随着他入座就位,秦厉声方才一同入席,局面算是稍稍活络了好些许。
“诸位与我既是同乡,又是同修,还是同学同道,同聚于此,难能可贵,只在此处,来,先饮此杯,以此为祝诸位道途通达,修业有得。”
伴随着秦厉声举杯饮酒,众人纷纷举杯为贺,一时之间场间气氛才稍稍转暖。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许是秦叶二位挑拣的场地太过合适,又或是金叶楼的灵酒太过醉人,到了此刻,众人方才是放浪形骸,莫晓秋此刻也是半醉半醒的迷糊状态。
先是外门弟子为内门的几位师兄师姐相贺,
这倒也没什么,内外有别,内门超凡脱俗的修行惯例也是金光宗上下默认的事情。
莫晓秋不甘人后,赶忙跟着那几位小心同门站起一一向上坐的几位楚叶秦三位敬酒行礼,
这点倒是古今中外概莫如是了。
紧接着便是几位内门弟子私下言语,而外门弟子则是互相饮酒为祝。
这更令莫晓秋感到有些惊悚了,
出乎他的意料,他这个天枢峰的洒扫童子眼下竟然被所有人看好,甚至比萧然这位世家嫡子的行情更为火热。
这个某某处执事,那个某某处都管,闻声见面不仅报个职务抬头,还要小心客气将酒杯低放三分以示敬意,惊得莫晓秋连连摆手,口称客气。
相互照面,一饮而尽,饶是莫晓秋已经半醉半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陶醉还是沉醉,只在迷迷糊糊中,饮了大半酒。
直到最后,他彻底昏了过去。
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