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静街高
腊月的泷河，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河面上结满了冰。
泷河渡口这儿，三根粗麻绳“嘎吱嘎吱”地响，正把驴皮贩子王老五的儿子往上吊。这少年身上的棉裤结着冰碴，随着绳子晃悠，冰碴“噼里啪啦”地往青石板上掉。他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二十步外的高静阶。
高静阶手里把玩着鎏金水烟袋，烟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他把烟袋锅往石桌上一磕，火星“嗖”地一下，有一粒正好落在王老五右眼皮上。“滋啦”一声，王老五杀猪般地惨叫起来，右眼瞬间鼓起个血泡，脓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冻硬的地面上结成暗红色的冰柱。
“说！白家的辽东驴皮走哪条道？”
高静阶扯着嗓子吼道，声音像打雷一样。王老五喉咙里跟塞了团破布似的，哆哆嗦嗦地说：“高、高爷，小的真不知道……”
“不知道？”
鬼手赵七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坏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嘶啦”一声，扯开王老五的羊皮袄。好家伙，王老五背上全是新鲜的鞭痕，皮肉翻卷着，血都结成了暗红色的痂。赵七手里的鎏金铰剪寒光一闪，擦着王老五耳根划过，一绺灰发飘进炭盆，“滋”地冒起一股黑烟，焦臭味直钻鼻子。
高静阶眼皮都没抬，一边数着水面冒的气泡，一边悠闲地嗑着南瓜籽。突然，他抬起绣鞋，猛地踹在王老五腰眼上。“咔嚓”一声，冰层裂开，王老五惨叫着掉进冰窟窿里。冰冷的河水瞬间灌进他棉袄，整个人直往下沉。他冻得发紫的手在水面乱抓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辽东驴皮走城西官道，漕帮的船三天后到老龙湾。”赵七猫着腰，捡起半片沾着草屑的驴皮，瞅见毛茬里嵌着粒东北黑松子，赶紧汇报。
高静阶眼睛一眯，跟毒蛇似的，拿起烟袋锅“咚”地敲了下赵七脑袋：“去！让水鬼在饲料里掺五毒散，记住，要活驴皮！我要让白家胶坊开不了锅！”
三天后的老龙湾渡口，冷冷清清，往日的热闹劲儿全没了。白家运驴皮的漕船停在岸边，可船上的驴皮都变了样。驴皮泡得又白又肿，散发着一股腐臭味，仔细一看，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黑斑，就像被虫子咬过。
百草胶坊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白玉芬穿着华丽的衣服，凤眼圆睁，怒气冲冲地问下人：“你是说，咱们的驴皮都被毁了？”下人被她吓得双腿发软，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哭喊道：“是静街高干的！他抢了驴皮，还在水里下了毒！”
“好你个静街高，高静阶！”白玉芬气得浑身发抖，“砰”地一声，把手里的茶盏摔在桌上，“竟敢不把我提督府放在眼里，胆子也太大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和我白家作对？”
“活得不耐烦了？’
白玉芬眼神闪烁，有些诧异的问道：
”小的听说，是泷河两岸的胶坊，有人出了重金，请...“
“小的还听说，那静街高一直觊觎少爷手中的秘方，所以才...“
白景隆一直坐在旁边，听到这话，“噌”地一下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冲。白玉芬心里一惊，忙问：“你要去哪儿？”
“杀人！”白景隆咬着牙，吐出两个字，眼神里满是愤怒。练武不就为了报仇解恨，让自己心里舒坦吗？这高静阶三番五次来招惹，早就该死了！
就算他长得像小黑胖子也不行…
“回来！”
白玉芬大声喊道，“别因为这种无赖脏了自己的手。让钱宝亨去办！他不是青帮大字辈吗？我白家有的是银子，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拿！”
白景隆听了，停下脚步。杀高静阶对他来说不难，可江湖事儿复杂，杀一个人哪能彻底解决问题？再说，他也不想沾这种人的血。
当天晚上，钱宝亨接到消息，来到白家大宅。灯光昏暗，钱宝亨听着白玉芬的要求，脸色变来变去，眉头皱得像个疙瘩。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高静阶最近和城外山匪勾结，势力不小。不过既然白小姐和白少爷信得过我，这事儿我接了。”
三天后的夜里，钱宝亨带着一帮兄弟，偷偷摸到高静阶的老巢。刹那间，喊杀声、枪炮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场激烈的火拼开始了。高静阶虽然有防备，但钱宝亨早有计划。一番混战之后，高静阶的势力被打得七零八落。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泷河上。高静阶被五花大绑地押到白家胶坊。白景隆和白玉芬站在台阶上，冷冷地看着他。高静阶虽然狼狈，但眼神里还透着一股不服气。白景隆走上前，盯着高静阶说：“在这江湖上，有些规矩不能破，你动了我白家的根基，就得付出代价。”
高静阶最终被钱宝亨带走了。江湖上众说纷纭，有人说他被钱宝亨沉了塘，有人说他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还有人说他去了沪上，投靠了青帮大佬永鑫公司。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还都是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倒是给茶余饭后加了一点佐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家的生意逐渐恢复。
一天，钱宝亨来到白家，站在白景隆面前，面色惨白，如同被寒霜打过的枯草。白景隆武者的气场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想当白家的外联经理？”
白景隆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钱宝亨，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
“少东家！”
钱宝亨强装镇定，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我常年和江湖人士打交道，对其中的门道了如指掌，由我出面，能为白家减少很多麻烦！”
“呵呵！”
白景隆冷笑一声，声音低沉地问道，“没有这么简单吧？钱公子，你野心很大！”
白景隆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钱宝亨的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