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机屏幕突然爬满血丝状的裂纹。最后一条信息在程雨晴眼前扭曲成1912年的黄历：【丁未年七月十五宜嫁娶忌安葬】

祠堂方向传来唢呐声。

程雨晴的腹部突然隆起，青铜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她踉跄着扶住断墙，看到自己影子分裂成七道——每个影子腹部都鼓动着不同形状的肉瘤。

“这才是真正的轮回。“焦尸的胸腔裂开，露出姑婆布满尸斑的脸，“程家女儿从来不是祭品...“腐烂的手指穿透时空界限，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我们才是山鬼的母亲。“

记忆如毒液般注入。

程雨晴看见1927年的深夜，程月如抱着襁褓走进祠堂。那不是婴儿，而是团用嫁衣碎片包裹的山鬼残肢。十七岁的姑婆蜷缩在供桌下，看着母亲将青铜铃铛塞进自己子宫。

“要等足九十九年...“程月如哼着葬曲，将女儿脚心的血抹在青铜镜上，“等它吃够七次回头客。“

手机再次震动，最后一条信息显现：【05:17】妈妈在地窖等你

程雨晴的指甲开始变黑脱落。她冲向祠堂，每一步都感觉有东西在腹腔撕咬。后山的青铜棺已全部竖立，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具棺盖都映出她不同阶段的怀孕身形。

地窖铁门自动开启。

成排的玻璃罐浸泡着胎儿标本，标签时间从1912到2023年呈等差数列排列。最深处的手术台上，程雨晴看见母亲背对自己站着，白大褂沾满绿色粘液。

“来，妈妈教你怎么做引产。“女人转身露出程月如腐烂的脸，手术刀插在自己鼓胀的腹部，“就像当年我帮你姑婆那样——“

程雨晴的视网膜突然灼痛。真正的记忆冲破封印：五岁那年，她撞见母亲在祠堂用桃木钉杀死临产的姑婆。濒死的姑婆掏出团跳动的血肉塞进她嘴里，青铜纹路就是从那时开始生长的。

“傻孩子，我们不是要消灭它。“程月如的骸骨从手术台底下爬出，颈椎上套着七个青铜铃铛，“是要让山鬼完整地降生啊...“

整座山体开始震动。程雨晴的腹部皮肤变得透明，青灰色胎儿的利爪正撕扯着子宫。她抓起浸泡胎儿的福尔马林罐砸向程月如，液体接触空气瞬间燃起惨绿火焰。

在灼痛中，她听见不同时空的自己同时尖叫。

地窖墙壁剥落，露出后面由脐带编织的巢穴。数以千计的青铜铃铛在巢穴中摇晃，每个铃舌都是程家女儿不同年龄的牙齿。程雨晴在剧痛中摸到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腹部——

血月突然被黑云遮蔽。

所有声音消失的刹那，她听见真正的母亲在时空裂缝里哭喊：“雨晴看镜子！“

沾血的青铜镜倒映出惊人真相：她隆起的腹部里根本没有胎儿，只有团缠绕着红线的青铜铃铛。那些所谓的怀孕症状，不过是铃铛在吸食血肉生长。

“现在！“七个平行时空的自己突然冲破镜面，腐烂的手掌同时按在她腹部，“把它塞回去！“

当青铜铃铛被强行塞回镜中的瞬间，程雨晴看到了诅咒的起点：明朝永乐年间，程家先祖将难产而死的萨满妻子封入青铜棺。而那位萨满临终前咬断的舌头，正化作铃舌在历史长河中轮回。

山体崩塌成巨大的青铜铃铛形状，程雨晴在坠落中握紧最后一片镜子碎片。当碎刃划过程月如的喉管时，她终于看清母亲临终短信的完整内容：

【04:49】记住要在脐纹闭合前自己动手......把镜子放进我骨灰坛】

晨曦刺破乌云时，程雨晴抱着从祠堂挖出的骨灰坛，将青铜镜碎片埋入后山巫女冢。最后一捧土落下时，她听到无数女子的轻笑随风散去。

手机突然恢复信号，三十条“妈妈“的短信全部变成空白。只有导航软件自动跳出一条新路线，终点是三百公里外的殡仪馆——那里存放着母亲七年前车祸身亡后，始终无人认领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