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生秩序
大门缓缓打开，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黑发黑眸，气质高贵美艳，身着一件上城区富人常穿的紫色高腰棉布长裙，身上饰品不多，透着一股简约而优雅的感觉。
她脸上的笑容，表现出的姿态，都透露出对赛里斯等人热切的欢迎。
“圣父大人屈尊来此，有失远迎，万分愧疚。”
“久闻您手腕超群，爱民如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就在刚刚，旺达奶奶还和小民我说来着，说您用雷霆手段惩处了那些外来恶徒，宣布他们所放的贷款一律不需偿还，实在令我等倍感佩服。”
“小女威廉明娜，身份低贱，承蒙大家关照，做了这‘黛绮丝的爱抚’的小老板。”
“今日不知您远驾而来，没怎么准备。”
她笑一笑，接着说。
“不过还好，邻居们传话还算快，这才让我没有失礼。”
她一步一摇，蓬松的裙子上下摆动，缀以蕾丝的高筒高跟皮靴磕在青石砖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
只见她大步跨到赛里斯身前，眉宇间流过万种风情，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木扇，很快便要接触到赛里斯那宽阔的胸膛。
本该禁欲的宗座大人流落风尘，这种场景让无数人喜闻乐见暧昧的场面终究还是没能发生……
海瑟娜抓住扇子，她眼底的寒光直勾勾的照在威廉明娜的脸上，她可不想让任何不值得被信任的人接触圣父。
见此，威廉明娜只是款款一笑，便将被海瑟娜握住的扇子以一种极高明的技巧灵活的抽了出来，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微笑着看向赛里斯。
这位名叫威廉明娜的老板言语恭敬，举止却略显轻佻。
显然，是想给赛里斯一个下马威。
和那些欺压民众的商人卫队不一样，她这个帮派没有欺压民众，反而受到了这一片区域里民众的爱戴。
不然，民众为什么会做威廉明娜的眼线，帮她警惕、监视不属于街区的“外来恶徒”。
三言两语间，一个团结排外，组织严明的民间集体，便在赛里斯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明白威廉明娜的用意，面对礼貌恭敬的她，赛里斯也露出慈祥的笑容。
对手出招，他也得展示手腕。
“幸会，威廉明娜小姐。”
“此番前来，没打招呼，我也礼数不周。”
“那些外来恶徒嚣张跋扈的很，平时没少欺凌我们圣城的百姓，我处理他们也是应该应尽之事。”
“就像小姐您一样，您的事迹我也听不少人讲过。”
“打击罪恶，以暴制暴，重建秩序，从下城区东部那些痞子们公认的老大罗根，再到西边码头上鱼肉搬运工的焦纳森，哪个不是在你的处理下才偃旗息鼓。”
“只可惜……”赛里斯低声叹气，又故作遗憾的摇摇头，“是个喜欢把贵客晾在大院里的家伙。”
威廉明娜稍显惊讶，随后打开折扇遮住嘴巴，咧嘴大笑起来。
“天主在上，您比我想象的幽默多了。”
“不过也确实是我失了礼数，我们去稍微私密一点的地方详谈吧。”
“三位贵客，跟我来。”
威廉明娜说着，把赛里斯等人带到一个精致华美的包厢，包厢里是一套由名贵木材制成的，鎏金漆银的华贵桌椅，还有一位美丽的女侍者。
她请赛里斯坐在主位。
海瑟娜和布鲁克坐在赛里斯一侧，威廉明娜坐在另一侧。
那位侍者先为威廉明娜倒一杯酒，又来到赛里斯身边，给他们斟酒。
瓶口涌出深红到透出紫色的液体，酒液流入水晶杯，在杯中微微荡漾。
她白皙细腻的手拿着酒瓶，衬得本就昂贵珍稀的酒仿佛更加珍贵了。
那位侍者被训练的相当优秀，举止优雅而合乎礼仪，容貌也如水晶杯里的美酒一般引人沉醉。
她深情款款的眼睛对上赛里斯，似乎随时都可以上来用柔情包裹这位两夜无眠、日夜劳作的疲惫圣父。
威廉明娜看着这位站在赛里斯身边的侍女，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忍，轻声笑道。
“这位艾莲娜，平日里就仰慕圣父大人的英明神武，今日说什么也要和您……”
“发生些什么。”
悬着的心果不其然还是死了。
赛里斯摇摇头，没有拿起酒杯，他依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前日城内暴乱，叛贼四处流窜逞凶，我能击败他们，光复圣教，并不是我本人有多英明神武……”
“一是依靠天主的无尽仁德，二则是要靠全体军民一致付出。”
“布鲁克，你把这个女孩带走吧。”
“若她想见真正英明神武的大英雄，那我身边除了你，也就没有其他人能担此重任了。”
桌前坐着的布鲁克听见圣父的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那女孩身边，说：“跟我走吧。”
那女孩侧过头，看了威廉明娜一眼，得到肯定而放松的眼神后，顺从地跟随着布鲁克离开了包厢。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赛里斯补充道。
“你应该很担心那孩子。”
“但布鲁克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变成现实。”
“我们之后要聊的内容，不便让她听得太多。”
威廉明娜听完，略带赞许的点点头，随后俏手微动，将扇子在面前展开，轻轻扇了几下。
缀着蕾丝的扇子遮住她的口鼻，但仅从那双美丽的眼睛就能看出，她脸上满是笑意。
“圣父说笑了，布鲁克大人的事迹我也略有耳闻，实在是一位忠实的少年英雄。”
“他确实信得过，弗罗斯特农庄里的孩子都是好样的。”
“但是您……”
威廉明娜话锋一转，眼神与语气同时锐利起来。
“说句实话，下城区任何一个地界，都不欢迎您这种大人物。”
“我不了解您和贵族之间那些离奇曲折的弯弯绕绕，我也没有兴趣。”
“过去，因为那个叛首包法利的存在，我也曾认为你们之中自有善良之辈，但看到他也为了一己之私争权夺利，我实在再不敢信你们。”
“我跟您直说了吧，下城区自有下城区的规矩，如果您来是想打破这个规矩的，那真是抱歉。”
“在您和您的修士看不到的角落里，在天主的荣耀之光照不到的阴沟内，总有我们这么一群奋力挣扎的爬虫，想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的鞋底捡些没人发现的蛋糕渣子。”
“秩序在这些爬虫里逐渐自发的生长出来，绝非外力能打破。”
“杀了我容易，杀了我的打手也容易，但坏了这里的规矩，那可太难了。”
话说完，她轻笑一声，举起桌上的酒杯，问道。
“圣父大人，您还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