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86章 兵锋

田地里的犁铧划开泥土,乌鸦从新翻的垄上惊起,四散飞向湛蓝的春空。麦苗已经齐膝,葡萄藤开始抽出新芽,村头的井边多了汲水的妇人,孩子们提着小篮在树下拾落花。

春分已过,加泰罗尼亚的四月就这么到了。

但这片土地上,不止种子在生长。

随着贝尔加城的彻底归顺,陈安的收割者军团如同播撒烈火的春风,在整个东北山地迅速展开攻势。借着孔蒂亲王在比利牛斯山一线发起的夹击战,加泰罗尼亚东北部的数座重镇接连被收割者的镰刀割下。

每占一城,便立军纪、分田粮、清教会,陈安亲自巡视各地,将山野的风与血气裹进一支越来越成型的军政机器中。

而此时曼雷萨的攻城也进入了第七日。

西北风如刀,卷着灰烬与硝烟在空中翻滚,火药的气味已与泥土融为一体。城墙上的火绳枪声变得稀疏迟滞,像一具咳喘不止的老兽。几门老旧的铸铁炮沉默在城墙之后,炮口积满尘土与雨水,连怒吼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守军正在崩塌。

他们原是皇家步兵团的残部,自加泰罗尼亚北部节节败退,退至此地,本就士气低迷。如今粮尽弹绝、主将也撤到了巴塞罗那,整个防御体系像是被潮水浸透的纸壳,只靠惯性与恐惧苦苦支撑。

而城外,陈安的军队却在他们的节节败退中悄然蜕变。

虽然只经历了两个月的战火洗礼,还算不上什么正规军,但在随军修士的布道与高额军饷的刺激下,在对贵族和旧主人的刻骨仇恨中,爆发出了几乎野蛮的战斗力。

他们是乡野而来的收割者,也是新秩序的播种人。

黄昏时分,号角从东南角阵地吹响,如劈山裂石般划破暮霭。

加布里埃尔·罗卡率第三突击队绕至南墙,以干柴引燃废墟残垣。火焰窜升如舌,舔向石墙的痈疽,箭楼的阴影被烧得通红。几十人顶着门板与湿麻袋冲锋,滚油与石块在他们头顶炸裂,鲜血、木屑和咒骂混成一片混沌的浪潮。

陈安站在前线临时筑起的观测土台上,盯着那面红黑交错的战旗一步步逼近城头。他放下望筒,眼里布满血丝。他已经连续三晚没睡,每个夜晚都在制表、调令、算粮。

他咬紧下唇,低声喃喃:“该到了。”

几名守军试图组织最后一波反扑,来为友军的撤退争取时间,但很快就被泥土与愤怒堆成的洪流瞬间吞没。他们早已不是为了王冠作战,只是在为活命而挣扎。而那些赤着脚、背着镰刀的突击者却高喊着:“挥动镰刀!”

“挥动镰刀,土地的捍卫者!挥动镰刀!”

这不是战吼,更像一场审判。

因为陈安承诺,先登者不仅有高额的赏金,还有免税、田地优先、家族世袭的权利。

这些话早已像火种一样传遍军中。

对那些从泥沼里爬出来、连姓氏都未曾拥有过的穷人来说,这不仅是金银与土地,更是第一次被允许拥有历史的权利。

于是每个人都在拼命向上冲,爬绳索、翻碎墙、攀破梯,哪怕被油烫、石击,也没有一人退却。

终于,在一声怒吼中,一名瘦高青年踏着鲜血和碎瓦跃上女墙。

他浑身血污,脸上已分不清是灰是汗。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镰刀,一刀斩断城头上的王旗旗杆——

那面标志着哈布斯堡统治的王室旗帜,缓缓坠落,像一只垂死的金鹰,在他背后翻滚、坠落,落入蜂拥而至的收割者群中。

下一刻,号角声中,数百人蜂拥而上,如蚁潮涌入城墙缺口,将红黑色的旗帜插上高处。

那是一面由粗布缝制、粗线勾勒的旗帜,红底如火,黑镰如刃,迎风猎猎,仿佛要在天穹上割开一道新纪元的裂口。

山谷间风声大作,仿佛整个加泰高原在这一刻都听见了旧秩序坍塌的回响。

至此,陈安的兵锋已经逼近巴塞罗那——加泰罗尼亚的心脏。

而就在他攻占曼雷萨三日后,另一则战报从南方传来:乔迪率部奇袭塔拉戈纳,突破海边防线,占据港口要地,断绝了王军与南部的补给通道。

巴塞罗那,再次成了一座孤城。

这座海风吹拂的古老城池,如今仿佛一只被猎人围困的雄狮,困于高墙之中,只能狂啸、不能出击。

陈安的红黑旗帜在北方飘扬,乔迪则盘踞南方,而比利牛斯山脉另一端,孔蒂亲王的法军正逐步向南赶来支援。

围城之势,已成。

而此刻,整座巴塞罗那,只剩下一支部队在死守——弗朗西斯科·德·奥罗斯科·里贝拉,莫塔拉侯爵,也是西班牙王室的忠臣之一。

这个生于战功世家的贵族曾在意大利战线上表现不俗,但他不是“血与火的守城者”。

他是位治理型将领,擅长维稳、组织、筹粮、招抚,却并不擅于面对席卷而来的变革洪流。若是放在和平年代,他或许能做个良吏,但在这场自命“天使”者的风暴中,他只是命运留给巴塞罗那的最后一张旧纸牌。

原本镇守此地的,是另一个名字——唐·约翰·德·奥地利。

这位唐·约翰,虽是私生,却早早被送进军营,在刀尖上长大。他冷酷、果断、铁血,是哈布斯堡王朝派到加泰罗尼亚的利剑。陈安起事前,正是他主持的军事法庭每天在巴塞罗那执行吊刑,用绞索维系西班牙对这片土地的控制。

但命运,偏偏将这柄“利剑”调走了。

随着法兰西在西属尼德兰的攻势愈发猛烈,马德里被迫做出选择,将唐·约翰调往北方,与那位法兰西叛将孔代亲王并肩作战。

孔代,那位“罗克鲁瓦的天才”,曾率领法军打得西班牙溃不成军,如今却在西属尼德兰对抗法军战线上屡战屡败。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法兰西叛徒的名字,从加泰罗尼亚北部的高地,到马德里的情报员之间悄然传播——“安德森·陈”。

一个从巴黎“流亡”而来的东方使者,一个激怒了马萨林、却又能与孔蒂亲王秘密联络的“政治幽灵”,居然在山岭之间掀起了一场更为猛烈的收割者起义——他与法国合作,已在东部多城建立了实质统治,甚至有传言说,他是代表‘圣子’来审判他们的。

马德里,开始恐惧了。

巴黎叛乱的火光中,先后逃出了两个幽灵,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而现在,南方的使者已经证明——他根本不是归顺者,而是点火者。那么北方的将军呢?他真的还值得信任吗?

疑云如网,四起风雷。

哈布斯堡王室终于做出决断——将孔代剥权,由唐·约翰亲王接管西属尼德兰的指挥权。

可陈安却知道,这位刚愎自用的唐·约翰将率领西军对阵蒂雷纳,在未来的沙丘战役上一败涂地。西属尼德兰彻底瓦解,西班牙帝国失去了它在北方的屏障。

可他们已无路可退。

在马萨林与陈安的双重布局下,孔代早已成为一枚废卒——他失去了马德里的信任,更失去了军心的归附。昔日“罗克鲁瓦之鹰”,如今被剪去了羽翼。

而此刻的马德里,仍寄望于那位私生子——唐·约翰。

他们把赌注压上,把希望押给一个还未输过的名字,就像祈祷雷霆永远不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