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谢大人
谢霜序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从雕花窗棂间射入,晃得她眼前一片金花。
头像是被人用铁锤敲过一般疼痛,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飞舞。
“谢大人,您可算醒了!“一张圆脸突然凑到谢霜序面前,十五六岁的丫鬟满脸焦急,“再不起就误了早朝时辰了!“
谢大人?早朝?
谢霜序猛地坐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等坐定才看清周围,檀木雕花的床架,青纱帐幔,古色古香的家具。
这不是她的公寓?不是她的床?更不她认识的地方?
谢霜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不是梦。
“我这是……“谢霜序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低沉的声音不是她的!
低头一看,胸前被白布紧紧缠裹,身上穿着雪白中衣,但骨架明显是个少年。
丫鬟已经手脚麻利地端来铜盆和官服:“昨日琼林宴上大人饮多了酒,小的就说要当心……今日可是您金銮面圣的大日子,听说皇上对您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格外看重呢!“
六元及第?状元郎?
破碎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谢霜序,现代某大学历史系研究生,昨天还在跟着老师在陕西考察一处唐代墓葬,踩空了一跤……
而现在,她成了大周朝开国以来第一位连中六元的状元郎,谢霜序。
“大人?“丫鬟小心翼翼地唤我。
“没事,更衣吧。“谢霜序强自镇定,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穿越了,还穿成了个和她同名女扮男装的状元!
镜中的脸陌生又熟悉——皮肤蜡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确实是个少年模样。谢霜序摸了摸喉咙,那里并未有凸起,那她的如糙汉般嗓音是怎么来的呢?
丫鬟——后来知道她叫长月——动作麻利地帮谢霜序穿上层层叠叠的官服。朱红的缎面官袍,胸前补子上绣着鸂鶒,腰间玉带,乌纱帽两侧垂下长长的帽翅。
“大人今日定要小心应对,“长月压低声音,“听说永宁公主在帘后见了您的风采,对皇上说了些什么……“
谢霜序心里“咯噔“一下。永宁公主?该不会是……
——
“皇上驾到——“
尖细的嗓音在金銮殿上回荡,谢霜序随着百官跪拜,眼角余光瞥见明黄色龙袍从面前经过。
“众爱卿平身。“
谢霜序站起身,这才有机会看清大周天子的模样——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威严,双目如炬,下颌线条坚毅,确有帝王之相。
朝议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开口:“谢爱卿。“
谢霜序心头一跳,出列行礼:“臣在。”
“爱卿连中六元,才学冠绝当世,朕心甚慰。“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永宁公主年已及笄,朕观爱卿品貌端正,欲招为驸马,爱卿意下如何?“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谢霜序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抬头对上皇帝探究的目光,她知道此刻若拒绝便是抗旨不尊,但若答应......洞房花烛夜就是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电光火石间,谢霜序瞥见站在文官首位的那道身影——绛紫色官袍,玉带蟒袍,气度沉凝如山岳。那是当朝首辅陆清月,她在原主残留的记忆中得知,此人虽位极人臣却风评极佳。
心一横,谢霜序重重跪下:“臣......臣有罪!“
“哦?“皇帝挑眉。
“臣不敢欺瞒皇上,臣其实......“谢霜序深吸一口气,“臣有断袖之癖,心中早已……早已爱慕陆首辅多年!此番进京赶考,也是为了能离陆大人更近一些!“
朝堂上一片哗然。
谢霜序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如刀般钉在她背上——那是陆清月的眼神。
“荒唐!“皇帝拍案而起,却又忽然笑了,“陆爱卿,此事可真?“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一个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臣,并不知情。“
皇帝看看谢霜序,又看看陆清月,忽然大笑:“有意思!谢爱卿,你可知欺君是何等大罪?“
“臣不敢欺君。“谢霜序硬着头皮道,“臣......臣房中还收藏着陆大人的诗文手抄,每日必读......“
“陆爱卿,“皇帝饶有兴趣地转向陆清月,“此事交由你查证。若谢爱卿所言属实……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心思,能让一个才子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臣,遵旨。“陆清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退朝后,谢霜序几乎是逃回皇帝赐下的状元府。关上书房门,她瘫坐在太师椅上,后背已经湿透。
“大人,茶。“长月小心翼翼递上茶盏。
谢霜序接过茶盏的手微微发抖。今天这关算是暂时过了,但陆清月……那位铁面无私的当朝首辅怎么“查证”她胡言乱语。
夜深人静时,谢霜序翻遍了原主留下的书信笔记,终于拼凑出一些关键信息——原主父亲乃当朝御史,在原主六岁那年因弹劾权贵被诬陷贪污,流放途中身亡。原主女扮男装考取功名,正是为了查清父亲冤案。
而最让谢霜序心惊的是,在一封泛黄的信件角落,赫然写着几个小字。“陆清月或许可知。”
谢霜序推开窗,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梨花,月光将花影投在窗纸上,斑驳如谜。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声,如今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那为父申冤的事情她一定帮她做了,就当报原身之恩。
只是姐们给的信息也太少了吧!不是说穿越后会继承原主的所有记忆吗?她怎么没有?
谢霜序心里苦闷,难受的将头在墙边狠狠撞了一下。
啊!痛!爽!
关了窗户,揉着头进屋了。
窗外暗处,一道人影悄然离去,直奔首辅府邸。
陆府,书房。
陆清月批着奏书,一道黑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主子”
“可有异样。”陆清月并未抬头,语气平静。
“他回去后就在书房一直坐着,直道晚上才出来,哦在窗边一会叹气,一会又撞头的,怕不是个疯子。”影卫洛安一本正经的汇报。
疯子?陆清月握着笔一顿,想起今日朝堂上那个出口狂言的少年。
还真是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