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酒酣之请
夏夜的蝉鸣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和客厅里的谈笑声混在一起。茶几上堆满了空啤酒罐和啃得干干净净的鸭骨头,林潇竹的笔记本电脑摆在中间,屏幕上是他刚完成的人体素描习作。
“这是你画的?”林芳凑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金属表面凝着的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和我在实验室看到的设计图有点像,都是把现实拆解重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林潇竹心里投下一颗石子。
其实这幅画的灵感,正是源于林芳上次分享的科研数据可视化图表。当时林潇竹盯着那些复杂的曲线和色块,突然就有了将人体解构重组的念头。但这话他没说出口,只是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梁贝贝突然挤过来,温热的呼吸带着麦芽香气,还有淡淡的薄荷糖味道。“哟,天天对着这些光溜溜的西洋美人,你受得了吗?”她故意挑着眉,用肩膀撞了撞林潇竹,马尾辫扫过他的脸颊,“要不要姐姐给你传授点定力秘诀?”
三个女孩瞬间笑作一团,乌兰笑得直揉肚子,眼泪都笑了出来;林芳红着脸低头抿酒,耳垂红得像要滴血;梁贝贝则夸张地拍着大腿,塑料拖鞋在地板上拍打出响亮的节奏。林潇竹感觉耳根发烫,抓起啤酒罐猛灌一口,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脸上的燥热:“这是西方艺术!你搞舞蹈的,总该懂人体美学吧?”
“逗你呢!”梁贝贝吐了吐舌头,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裸女临摹图,指甲上剥落的紫色甲油在屏幕上留下一道痕迹,“不过说真的,你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我当模特,保证比那些洋妞更有风情!”她眨了眨眼,冲林潇竹抛了个媚眼。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冰箱压缩机轻微的嗡鸣。乌兰的眼睛亮了起来,像两汪倒映着星光的湖水,她伸手勾住梁贝贝的脖子,故意用撒娇的语气说:“偏心!给你画怎么行?我们姐妹花也要留住青春!”
林芳转动着空啤酒罐,金属表面凝着的水珠在茶几上洇出深色痕迹,像一幅抽象画。她垂眸盯着桌面,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度:“我倒是没当过模特……不过听说画人体很考验功底?”这句话像是抛进湖面的石子,惊起一圈圈涟漪。
梁贝贝猛地站起来,脚下的塑料拖鞋打滑,她伸手撑住林潇竹的肩膀才稳住身形,指尖在他肩头按出浅浅的印记。“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画!”她的长发散落在林潇竹胸前,发梢沾着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反正对面的建筑离的远,大不了再拉上窗帘!”
乌兰跟着起哄,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林潇竹,抱枕上的卡通小熊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大画家,敢不敢接招?”
林潇竹望着三张被酒精染红的笑脸,心跳快得离谱。他想起在画室里那些孤独的日夜,此刻却被这样热烈的情绪裹挟着。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有些为难地说:“我最近在画室的活儿特别多,老李接的加急订单一个接着一个,再说现准备画具也来不及。”
“不着急不着急!”乌兰摆了摆手,身子晃悠着差点栽倒,林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等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咱们再约!到时候一定要画出惊艳四座的作品!”
话题在酒精的催化下越聊越开,从工作的辛酸到大学时的糗事,笑声和碰杯声此起彼伏。梁贝贝说起自己第一次上台表演忘动作的糗事,乌兰则分享了在实验室把试剂弄混的惊险经历。林潇竹听着这些故事,想象着她们生活中的另一面,心里暖暖的。
不知不觉间,几人都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开始舌头打转。梁贝贝歪在沙发上,哼起跑调的流行歌,破音的部分震得窗户玻璃都微微发颤;乌兰跟着胡乱拍手应和,节拍错得离谱;林芳虽然还保持着清醒的表象,眼神却也逐渐迷离,手里的啤酒罐倾斜,酒水洒在牛仔短裤上都没察觉。
林芳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苍白,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拍了拍桌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别喝了别喝了,太晚了,你们看看,都醉成这样,打车回去太危险。林潇竹,你就别折腾了,在这儿凑合一晚,明早再走。”
说完,她起身去卫生间拿了毛巾,蘸了温水,先给乌兰擦了擦脸。乌兰闭着眼睛,像个孩子似的任由她摆弄,嘴里还嘟囔着:“林芳真好……”梁贝贝见状,也凑过来撒娇:“我也要擦脸!”惹得林芳笑着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梁贝贝顺势抓住林芳的手腕,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林芳,你还记得咱们大学时,为了准备元旦晚会,在舞蹈室通宵排练吗?那时候我们多拼啊,现在都好久没一起疯过了。”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带着回忆的柔光。
林芳也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上扬,“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还把脚崴了,却硬撑着排练,最后还是我背你去的医务室。”
乌兰听到这话,也凑过来,“对!我记得那时候林芳可厉害了,一边照顾贝贝,一边还能帮我们纠正舞蹈动作。”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开始分享起更多大学时光的趣事,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接下来是一场手忙脚乱的洗漱安排。卫生间的门开开关关,先是乌兰摇摇晃晃地拿着洗漱用品进去,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歌声断断续续;接着梁贝贝在外面拍门催她快些,说自己快憋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林芳则在一旁收拾着茶几上狼藉的杂物,易拉罐和骨头被她收进垃圾袋时发出哗啦的声响,时不时叮嘱两人小心地滑。
等轮到林潇竹洗漱时,三个姑娘已经完全卸下了防备。梁贝贝穿着吊带睡裙,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沙发上敷面膜,白色的面膜纸贴在脸上,像个幽灵;乌兰套着宽松的卡通睡衣,趴在二层的围栏上,晃着两条腿和他打招呼,睡衣上的米老鼠图案随着她的动作扭曲变形;林芳换了件白色的短袖,衣角随意地扎进睡裤里,正在往电水壶里接水准备泡蜂蜜水醒酒,水流撞击壶底的声音清脆悦耳。她们的模样随性又自然,让林潇竹有些不敢直视,匆匆洗漱完就背过身去,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屋内的灯光昏黄柔和,像融化的黄油。酒意与困意渐渐涌上来,林芳把沙发垫简单收拾了下,给林潇竹铺了条毯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委屈你睡这儿了,凑合一下。”她又拿来一个小枕头,拍得松松软软的才放在林潇竹头下。
林潇竹道了谢,躺在沙发上,听着楼上三个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伴着窗外的虫鸣声,还有远处车辆驶过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温暖的海洋里,很快沉沉睡去。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时,林潇竹揉着发胀的脑袋坐起来。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曲杂乱的交响乐,还有梁贝贝夸张的抱怨声:“乌兰,你煎个蛋怎么糊成这样!这哪是煎蛋,分明是焦炭!”他摸了摸有些凌乱的头发,简单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清醒了些。
“这么早就醒啦?”林芳端着杯蜂蜜水走过来,发尾还沾着水珠,应该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她把水杯递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缩回,“吃点早餐再走吧?”
林潇竹摇了摇头,想起画室还有没完成的订单,老李严厉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了,我得赶紧回画室,不然老李又要骂人了。”他匆匆和大家道别,避开三个姑娘还带着困意的目光,快步走出了公寓。清晨的风有些凉,却吹不散他心底那股异样的情绪,昨夜的喧闹与温暖,仿佛还萦绕在身边,每一个画面都在他脑海里回放,让他的脚步变得有些沉重又有些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