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7章 污点证人
“是刘大人,刀是刘大人给我的。”
王凝之眉头一挑,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不过他还是继续问道:
“刘大人?哪个刘大人?”
朱刚已经豁出去了,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是县尉刘云之,刀都是他给我的。他让我用这些刀召集一些人手,在城外劫掠过往商贩。所得钱财,我只能拿到一小部分,剩下的都进了刘云之的口袋。”
作为北地流民的聚集地之一,早期的丹徒与南徐州其他县的情况大差不差,人口众多,耕地稀少,仅靠种地根本满足不了这些本地流民的口粮需求,许多人不得不走上捞偏门的路子。
这其中又以掌握着武力的各流民军将领为最。
就连闻鸡起舞的祖逖麾下,都有不少军队劫掠百姓的事情发生。
这些年随着越来越多耕地被流民开垦出来,再加上朝廷年年运粮,南徐州的情况应该会逐渐安稳下来才对。
事实上,南徐州的治安确实稍有好转,但不多。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
打家劫舍,强取豪夺,可比种地来钱快的多。
王凝之继续问道:
“刘云之可是当年流民军将领?”
“是。”朱刚连连点头,“这刘云之出自郗大帅麾下,他叔父刘距曾是郗大帅的司马。”
王凝之点点头。
“这么说,这刘云之身为丹徒县尉,本应负责本县治安,却陋习难改,知法犯法,养寇劫掠。”
“是,是,都是刘云之指使我做那些事的。”
王凝之看着面前不断跪地磕头的朱刚,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他挥手问下人取来纸笔,一边问一边记。
“除了你,刘云之手下可还有其他盗匪?”
“有。除我之外,至少还有三人也做着和我一样的勾当。”
“名字。”
“陈太,杨序,楚列。”
王凝之上任丹徒,自然是做了功课的。
朱,陈,杨,楚四姓氏是丹徒四大姓,竟然都有青壮投入刘云之麾下。看这样子,那刘云之在丹徒可谓是一手遮天。
“你们勾当多少年了?”
朱刚思索片刻,犹犹豫豫道:
“有个,七八年了吧?”
王凝之眼神一凝,声音骤冷。
“这些年都劫掠过哪些财物,杀过多少人,尸体如何处理的,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问这些做什么?
朱刚虽然疑惑,但是看到身旁那些明晃晃的刀光,咽下一口唾液,战战兢兢开口:
“我干的第一票,是个从吴郡来的……”
朱刚开始说的还有些慢,但越说越快,不止将自己做的事,就连他听过的见过的刘云之做的肮脏事也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王凝之是越听越心惊。
这刘云之还真是胆大包天,打家劫舍,抢占民女,侵占良田,走私盐铁,私造兵器……流放的杀头的甚至能抄家灭族的罪状,那是应有尽有。
当然,这里面绝对有朱刚故意夸大其词的缘故,不过王凝之不在乎。
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
终于将朱刚叙述的一大箩筐罪状记完,王凝之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正打算收手时,却是突然又想起一事,向着朱刚问道:
“那刘云之既然是流民军出身,手下应该有部曲吧?”
朱刚连连点头。
“有的,整个丹徒县,驻扎着差不多有八百部曲,都是刘云之从京口带过来的旧部。”
“八百?”这个数字有些出乎王凝之的预料,“他一个丹徒县尉,养得起这么多部曲吗?”
朱刚抬头扫了王凝之一眼,又低下头喃喃道:
“本来是养不起的,这不是有我们嘛。”
王凝之这才恍然。
本以为刘云之是纯粹的贪心作祟才养寇劫掠的,现在看来居然还有别的原因。
想问的都问过了,王凝之将那几页满是刘云之罪状的纸单独撕下来,然后对着身边士卒吩咐道:
“把他手解开。”
立即有两名士卒上前,将朱刚反绑在身后的双手解开。
朱刚大喜过望。
“大人,还有脚呐,小人的脚还被绑着呐?”
王凝之笑意盈盈道:
“脚先不急,来,先在这几张纸上画个手印。”
画手印干嘛?
还不待朱刚反应,便立即有几名士卒上前,强行将朱刚的手指按上红泥,然后印在了那几张纸上。
王凝之满意的弹了弹写的满满当当的几页罪状,笑道:
“不错,这还没到任上呐,就有知情人士来给本官送功绩。”
朱刚没听懂王凝之的自言自语,不过也嗅出了几分不对劲,连忙问道:
“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您能放我走了吗?”
王凝之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走?你可是这份供词的证人,这供词还没用上呐,你怎么能走?”
“供词?证人?”
朱刚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凝之笑着解释道:
“本官乃是新任的丹徒县令,你既然向本官检举揭发了丹徒县尉刘云之,自然是要跟着本官一起回去的。”
朱刚这时才总算明白了。
这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根本就没打算放自己走!
“大人,您可是答应过我的。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朱刚涕泗横流,脑袋磕在碎石路面上,将额头磕的血肉模糊。
自己说了刘云之那么多秘密,回去一定是个死。
王凝之当然不打算放过这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渣败类。就是朱刚自己刚刚承认的那几条罪责,都够王凝之砍他数次了。
之所以不选择就地就将这个败类杀了,自然是因为他还有用。
他无视了朱刚的求饶,自顾自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上。
朱刚见逃脱无望,心中的绝望化为怒火,眼神骤然变得凶狠,就对着那辆马车便要破口大骂。
可话还没出口,便被一旁眼尖的赵晨一刀柄砸在嘴上,捣碎了数颗牙齿。
“将这家伙的嘴堵住带上,剩下的全杀了。”
“是!”
几声求饶与惨叫相继响起,剩下便是王氏部曲打扫战场的声音。
马车中,王凝之将脸色苍白的阿蘅揽入怀中,轻抚少女乌黑柔顺的发丝。
刚刚外面此起彼伏响起的那些惨叫,显然对阿蘅冲击不小。
从小在会稽长大的阿蘅,哪里见过这般场面?
王凝之柔声问道:
“怕吗?”
“不怕。”
阿蘅被王凝之搂在怀里,即使鼻尖还有淡淡血腥气味,她的声音也不带一丝颤抖。
“有郎君在,阿蘅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