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长会变奏曲

储物间的霉味混着碘伏气息，王伟的后背紧贴冰凉的铁皮柜。柳如烟的手还按在他粘着假胡子的下巴上，指尖沾着的红墨水像颗朱砂痣。劣质西装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领带夹上“王建国“的名字已经歪斜。

“你妈妈往这边来了。“她压低声音，马尾辫扫过他发烫的耳垂。走廊高跟鞋的脆响越来越近，王伟听见自己伪造的工作证滑落在地——照片是他用父亲的老照片PS的，领带却是柳如烟用蓝墨水涂的。

宋祖的四驱车突然撞开虚掩的门，车头灯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柳如烟抓起实验用的青蛙标本塞进他怀里：“就说在找生物课作业！“她的手在发抖，蓝丝带扫过王伟汗湿的掌心。标本的玻璃眼珠反射着窗外闪电，像在见证这场荒诞剧。

“烟烟？“柳母的声音穿透门板。柳如烟猛地推开柜门，王伟踉跄跌出时撞翻千纸鹤竹篓。蓝色千纸鹤纷纷扬扬落下，一只恰好落在他掌心——翅膀内侧用铅笔写着：“希望爸爸别走。“字迹被汗水晕开，像雨中摇曳的凤凰花。

“我们在准备元旦晚会道具。“柳如烟抓起纸鹤微笑，脚尖却把伪造的签到表踢进柜底。王伟的假胡子掉了一半，露出下巴上未愈的擦伤——那是昨天改装四驱车马达时被齿轮划的。

柳母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这位是...“

“课外辅导员王老师。“柳如烟突然挽住他胳膊，“教我们折纸鹤的。“她指尖在他肘窝快速写下“别说话“，蓝墨水透过衬衫沁入皮肤。这个动作如此熟练，仿佛他们早已排练过千百次。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声。王伟借机脱身，翻墙时西装勾住铁丝网。黑暗中有双手托住他的腰：“跳！“他栽进满怀槐花香气的怀抱，两人滚进灌木丛。柳如烟的膝盖压在他胸口，发间的雨水滴在他假胡子上。

“你的股权激励方案...“她突然开口，月光照亮她沾着草屑的脸，“应该加上风险对冲。“她的发丝垂落在他假胡子上，远处保安的手电光扫过他们交叠的影子。

王伟想起前世第一次见柳如烟穿律师袍的样子。那时她在法庭上为他的创业公司辩护，说的正是“风险对冲“四个字。此刻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瞳孔里映着他滑稽的伪装。

“家长会签到表...“他哑着嗓子提醒。

“早调包了。“柳如烟从裙兜掏出真正的签到表，他父亲歪歪扭扭的签名旁，多了一行娟秀的小字：“建议设立科技奖学金。“这是前世厦大校友会的第一个合作项目。

次日清晨，王伟在课桌里发现作文本。柳如烟工整的批注躺在《我的理想》末尾：“民宿老板需要法律顾问吗？“字条旁放着枚银色校徽，当指尖抚过背面凸起的刻痕时，他瞳孔骤然收缩——“XMU“三个字母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这是厦门大学的英文缩写。前世他无数次路过那所红墙绿瓦的学府，却从未想过这三个字母会成为扭转命运的锚点。校徽边缘还残留着红丝线，正是柳如烟那天用来缠厂徽的线。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柳如烟站在逆光里，手里拿着两张泛黄的邮票——香港回归金箔版和澳门错版票。“徐松说，“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这两张邮票放在一起会...“

窗外惊雷炸响。邮票边角的日期在闪电中变得透明，显露出另一行数字：1999.12.20。这个日期像子弹击中王伟的太阳穴——前世柳如烟第一次对他说“我愿意“，正是在澳门回归夜的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