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两点开花
刘钊转头就走，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张小莲临死前那番话如同厉鬼低语，缠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他不明白她为何那般执念地诅咒朱斌，仿佛要把所有恨意都带进黄泉，但他知道，船厂中已无人能再拦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时间！
给师父、师兄报信！
朱斌迟早会得到信息，这一点不用怀疑，但是早和晚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漩涡帮分舵与白莲教、倭寇勾结，里应外合，一旦让对方反应过来选择狗急跳墙，对于流波郡的百姓无异于灭顶之灾；而缉妖司水师能够有所准备的的话，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势，以缉妖司水师的威势，绝对能够将叛乱的火苗扑灭。
缉妖司水师——那是庙堂利剑！
更重要的是——朱斌！
只要缉妖司的动作足够快，朱斌这次就是必死无疑！
长久以来，这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压得刘钊喘不过气，现在终于看见曙光，能够松一口气。
而一旦让朱斌反应过来，及时出逃，那就是蛇逃于野，后患无穷。
思索的时候，刘钊脚下《凌波微步》下意识地加快步伐，沿着流波山脉支脉末端一路往上跑，将想要追击的船厂工人远远甩在身后，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所以他毫不保留，体内的血气疯狂地涌向双足，两腿几乎挥动出残影，足底发热。
黑暗中，月色下，如同一只矫捷的人猿穿梭在密林之中，奔跑跳跃，影子随着树叶间隙透过的月光时长时短。
而耳边也只剩下凉爽的夜风呼啸而过，偌大的山野之中安静的吓人，只余下衣袍摩擦草木发出的沙沙声。
轻盈的脚步如同凭虚乘风。
一刻钟之后，刘钊站在山上喘着粗气，终于远远地窥见观塘镇的轮廓。
空旷曲折的海岸线上，也只有这里还余下星星点点的火光，闪烁不定。
不做停留，喘着粗气一路不停来到拳馆门口。
要不是连破左右双腿两窍，从而双腿血气运转便捷快速，即便有《凌波微步》这门高深身法助力，刘钊只怕速度达不到这种程度，血气的丰厚程度也不足以支撑他一路狂奔不停。
只能说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深夜的观塘镇寂静一片，甚至能够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除了最中心的春风楼以及不远处的百芳院之外，其余各处都已经关闭门户，浑然不见白日的繁华。
咚咚咚——
“师父？师兄！”
“谁？”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门后传来，声音沙哑低沉，没有回应刘钊的问题，格外谨慎。
刘钊心头一震，不是师父的声音，也不是师兄的声音。
拳馆怎么会有外人？！
顿时绷紧身体，如临大敌。
“叶师兄呢？”
门后的那个人依旧是惜字如金。
“老三睡了。”
老三？
到了此刻，刘钊哪里还能不明白门后人的身份？
反正他是不信漩涡帮或者白莲教有能力悄无声息地拿下武馆和师父师兄二人，还转回头来埋伏自己。
要是有那等实力还要什么阴谋诡计，直接一路平推就是。
就像前世玩游戏能靠轮椅，谁还去费劲心思研究boss的前摇后摇，招式大招？！
所以必定是回来查案子的大师兄无疑，大师兄住在拳馆倒也合适，这里认识他的人不多，一面掩人耳目，一面暗度陈仓。
“白师兄，我是刘钊。”
“小钊？”
大门拉开一条缝，门后的白无欢手持烛火探出头，刘钊赶忙将自己的玉佩拿出来证明身份，毕竟大师兄还从未见过自己。
“真是小四啊？快进快进，深夜来此，可是有急事？我这就去叫师父。”
刘钊接过师兄手里的凉茶一饮而下，随即拉住大师兄，赶忙说道。
“此来正是为了找师兄，如今也算是省去一些时间。”
他将自己从入夜后的一切所见所闻，细细讲述一遍。
白无欢面色由最初的平静，逐渐阴沉如铁。
茶盏轻轻颤抖，茶水溢出杯沿，洇湿了案几，他却浑然未觉。
一旁灯火摇曳，影子在他脸上拉出深深沟壑。
一语道尽风雷起。
原本他接到师父的消息，本来以为最多不过是小股倭寇或者白莲教匪内外勾结，自己一个百户的兄弟便已经堪堪足够。
今夜听到自己这位小师弟的发现才知道水面之下汹涌滔天，只怕规模不会小。
更重要的是，这么大规模的内外勾结，发生在流波郡缉妖司治下，却没有一点风声......
就好像水师衙门里尽皆是聋子、瞎子一样，被一个小舵主耍的团团转！
想到此处，白无欢都有些后背发凉，这么多年缉妖司水师之路，什么样的穷凶极恶他没有见过？
什么样的滔天大案没有办过？
便是那一镇主将走私铁器他都经过手，诛过人；不用说海里的妖物进犯，他手中的宝剑可是不少饮血，便是围剿真龙级别的大妖时也不曾皱眉头！
但是这内部有虫豸的案子才是让他最害怕的。
一个人不能在正面全力迎敌的时候还要防备后背的偷袭！
天象境武者也不行！
这个时候，睡眼惺忪的叶欣诚打着哈欠从后院走入武馆，见到刘钊的时候眉毛一挑颇为惊异。
“师弟怎么在此？莫不是朱斌找你麻烦，你来此求援的？”
刘钊一脸苦涩，他倒是希望如此，也不至于今夜心神连连震动。
“师兄猜对后一半，至于前一半，严格来说，算是我找他麻烦......”
还不待叶欣诚问清楚状况，大师兄就已经有了决断。
“前番我已经调查清楚，漩涡帮在此的驻地就是朱斌的寨子，距离观塘镇大约有一里地，约莫着时间，他还有一刻钟就能收到船厂的消息。
时不我待，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说着白无欢将灯烛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就开始布置。
“本来打算将三方骗到一处再一网打尽，如今看来却是我想的简单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叛乱，必须出重拳！
我会带着麾下的弟兄将那群白莲教匪围起来，再给老三你二十个人，务必要将漩涡帮众人尤其是朱斌剿灭！
之前调查过他，如今是灵动七窍，不过是个野路子出身，老三你只与他差一窍，想来不是你的对手。
我们两点开花，先将倭寇在岸上的支点拔除，让他们不能登岸祸害百姓。
老四你就跟着老三去，小心着一些。
船厂那边我会遣人通知最近的水师靠过来，看紧那些船。
至于师父...没有必要的话就不惊动他老人家了......”
看着大师兄很自然的就开始安排行动，刘钊对于这位师兄的性格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和跳脱的三师兄叶欣诚不同，大师兄属于行事沉稳缜密、值得信赖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