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剑开天门

九嶷山崩塌的第七日，陈星野站在云海之巅。脚下是翻涌的罡风，头顶是倒悬的仙庭废墟。龙渊剑与凤鸣剑交叉负于身后，剑鞘上缠绕的红绸浸透龙血，在狂风中猎猎如旗。

三日前的月圆之夜，冰棺孩童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归墟。“

昨夜子时，雏凤羽翼下的青铜钥匙自行熔解，在他掌心凝成北斗剑印。

此刻，剑印正与万里外的天魔柱共鸣，每一声震颤都撕扯着他的识海。

“该还债了。“陈星野抚过剑柄处的星纹，纵身跃入云海。

罡风如刀，却斩不开涅槃火织成的羽衣。这是苏挽晴化龙前留在他灵台的保命禁制，如今裹着星辉化作甲胄。穿过第九重雷暴时，他看见仙庭真容——三万六千根天魔柱贯穿星辰，每根柱上都钉着具飞升者的尸骸。

“张玄！“

嘶吼声震碎浮云。三头六臂的天魔将踏着陨石而来，手中巨斧刻满吞噬灵魂的咒文。陈星野的太虚步在虚空中踏出七星阵，双剑交击迸发的不是火花，而是裹挟星尘的剑气。

第一剑，斩落左臂；

第二剑，洞穿心核；

第三剑未出，天魔将突然自爆。血雾中浮现初代阁主的虚影：“小心噬魂咒！“

陈星野旋身后撤，原先所在的位置已被黑炎烧穿空间。十七道天魔身影自裂缝涌出，结成的战阵竟与九嶷山剑冢同源！

“你们偷师倒是勤快。“龙渊剑插入虚空，北斗第七星骤然大亮。星辉如瀑倾泻，却在触及天魔阵时被某种力量扭转——阵眼处赫然立着栖霞山的镇派至宝，日月乾坤镜！

“洛惊鸿...“陈星野心头一紧。

镜面突然映出冰棺孩童的面容，那孩子正被锁在中央天魔柱上，胸口插着半截凤鸣剑。真正的杀招在此刻显现：十万道镜光化作囚笼，每道光里都走出个持剑的陈星野。

“心魔劫。“初代阁主的声音在识海炸响，“斩尽三千我相！“

第一个镜像刺来，用的是太虚步起手式；

第五百个镜像挥剑，已然悟出星落斩；

当第一千个镜像祭出血遁术时，陈星野突然弃剑。

龙渊凤鸣双剑坠入云海，他张开双臂迎向万千剑锋：“我即众生！“

镜像在触及他眉心的刹那尽数崩解，化作星尘融入剑印。冰棺孩童突然睁眼，稚嫩嗓音穿透九霄：“师尊，该醒了。“

日月乾坤镜应声炸裂，镜中走出白袍染血的洛惊鸿。她手中提着盏引魂灯，灯芯正是苏挽晴的涅槃火种：“第三千七百次轮回，你终于学会放下。“

天魔柱在此刻剧震，缠绕其上的龙躯寸寸断裂。苏挽晴的龙首垂落云海，金瞳映出陈星野的身影：“剑开天门...在...现在...“

陈星野并指划过双目，剜出两滴心头血。血珠融入双剑时，九嶷山地脉轰然升空，化作横贯天地的巨剑。初代阁主的遗骸自虚空显现，双手结印按在剑柄：“以我残魂，祭剑！“

“以我龙躯，铸锋！“苏挽晴的龙魂缠上剑脊。

“以我凤血，淬火！“洛惊鸿捏碎引魂灯。

巨剑斩落时，光阴长河浮现两岸。陈星野看见三百年前张天枢剜心饲魔，看见七十年前苏挽晴泣血斩轮回，更看见未来无数个自己在星海中沉浮。剑锋触及天魔柱的刹那，冰棺孩童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剑尖——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星火！“

天魔柱崩塌的轰鸣中，陈星野听见初代阁主的叹息。仙庭废墟如沙堡溃散，露出核心处跳动的天魔之心。那心脏上插着柄熟悉的断剑，剑穗红绸与他腰间的一般无二。

“这是...我的剑？“

“是你的第一千七百世的佩剑。“洛惊鸿的身影开始透明，“每一世轮回，你都在此留下一剑。“

陈星野握住剑柄的瞬间，万世记忆如洪流决堤。他看见自己曾是仗剑书生，是垂钓老叟，是闺中绣娘...每一世皆以剑问道，每一世皆死于天门之前。

“该结束了。“

双剑归鞘，他以身为剑撞向天魔心脏。星河在身后铺成剑道，轮回在脚下寸寸断裂。苏挽晴的龙吟与洛惊鸿的凤鸣响彻九霄，三道魂魄在极光中交融，凝成开天辟地的剑芒。

**轰——**

仙庭崩塌，天河倒灌。当第一缕晨曦照在陈星野身上时，他怀中抱着两柄断剑，面前跪着十万解甲天魔。冰棺孩童坐在废墟上舔着糖人，脚边躺着块无字碑。

“你叫什么名字？“孩童仰头问。

陈星野望向人间，洛阳城头正有少年仗剑远行。他笑着将断剑插入碑前：“我叫...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