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赛
《明日之子》厂牌冲刺赛，7进6的现场。
聚光灯如利剑刺下，却照不透舞台中央那道修长身影。
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精瘦的腰间，浅浅勾勒出了腹肌轮廓。
白衣黑发，姜然满眼冷寂。
与沸腾欢呼的现场格格不入，又与观众席的各色灯牌形成了鲜明对比。
现场设备中响起导播急促的倒计时：“五、四、三......”
“姜然，1376178票。”
薛之千的声音像一记闷雷炸开。
姜然望向大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嘴角勾出一抹无奈。
这个数字，和前世一模一样。
“赫兹HeZ...最后的票数是，1428234票。”
华辰雨宣布时明显停顿了0.5秒，眼神也飘向了侧台的总导演。
“好的！谢谢花花，谢谢老薛！让我们恭喜赫兹成功晋级！”
公鸭嗓的主持人一锤定音，宣判了最终胜负。
那个名为赫兹HeZ，由鹅厂重金打造的虚拟偶像，此刻正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悬浮在舞台另一侧，机械合成的电子音发出刺耳的‘感谢支持’。
“草！”台下某个观众猛地站了起来，“这他妈明着黑啊！”
导播急忙切走对准观众席的镜头，但愤怒的声浪却早已席卷全场：
“RNM，退钱！”
“姜然怎么可能输给一坨垃圾数据？！”
“黑幕！”
“黑幕！”
“黑幕！”
身前是观众与机位，耳畔是嘈杂与喧嚣。
姜然无悲无喜，将视线投向了导师席。
精致妆容难掩杨蜜错愕，红唇微张，满眼惊疑。
华辰宇一言不发，面露尴尬。
陈骁更是直接按倒了身前的名牌，拒绝做出任何点评。
而薛之千......
“砰——！”
话筒砸在评委桌上的巨响让全场瞬间安静。
薛之千一把扯下耳返，对着不远处的总导演比了比手势：“不好意思，录制可能要暂停一下，这应该算是个节目事故......”
说着，他径直上台走到了姜然身前。
“别灰心，你没输更没错！”
“被玩不起的他们刻意针对，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留在这种烂到根里的节目只会浪费你的时间，消磨你的才华与灵气。”
“以后出单曲做EP做专辑你尽管找我，今天是我问心有愧，算我欠你一次。”
说完，不等姜然道谢回复，薛之千扭头就离开了录制现场。
姜然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资本游戏，他拒签内定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压与黑幕。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以这种最不体面的方式收尾，以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下台谢幕。
他会被黑幕淘汰。
节目会失去口碑，也失去表面的公正性。
两败俱伤。
票数有没有注水和作假已经无所谓了。
节目组就是为了赫兹HeZ这碟醋，才特意包的这盘饺子。
选手姜然会不会输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被资本掌控的赫兹HeZ能不能赢。
......
归属于薛之千赛道的姜然，其实早在本场第一轮撞见赫兹HeZ时，就已经被薛之千给‘误杀’过一次了。
当时，为了确保赫兹能够成功晋级。
节目组故意诱导薛之千，说姜然赢定了，一定要把票投给即将被淘汰的赫兹，好让其输得没有那么难看。
薛之千信了，也照做了。
最终，赫兹HeZ就倚仗着这一张导师同情票的分数加持，成功逆转了胜负结果。
眼见着局势失控，身为颜控的杨蜜只好动用全场唯一的复活名额，将姜然救了回来。
也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
姜然向赫兹HeZ发起了第二轮终极Battle，以无可匹敌的台风和舞台呈现，再次狠狠踩头碾压了赫兹HeZ这个人机。
然后，就是之前发生的一切。
节目组明目张胆地后台改票，再一次整了个大活儿。
正因如此，薛之千才会愤然离席，当场罢录。
其实早在重生之前，姜然就已见过这幕闹剧一次。
所以对于这场必然发生的做票黑幕，他早有预料。
前世的那一次，他坐在台下，是观众，更是旁观吃瓜的乐子人。
而现在，他却站在台上，是主角，更是被人做局的受害者。
三天前彩排时，他就‘偶然’录下了制作组在后台的对话：
【保赫兹HeZ晋级是龙总定的。】
【可姜然在网络上的人气很高，到时现场得票一定会更高...】
【笨！到时直接在后台改下数据不就得了？反正最终解释权在我们这儿。】
【好吧...】
这段录音视频，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手机的私密文件夹里。
结局已定。
杨蜜踩着淡紫色的高跟鞋快步上台，为姜然送上了一个超规格的贴身拥抱。
洗发水香迎面扑鼻，幽幽萦绕。
但姜然却敏锐地感受到人妻划过自己脊背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姜然，需要帮忙就在微信上联系我，好吗？”
“谢谢蜜姐。”
他礼貌性地拍拍杨蜜后背，却在分开时压低声音：“我真是你的粉丝，你那首《爱的供养》我经常单曲循环......”
并以此来折磨打PUBG时匹配到的KR DOG......
姜然很懂事，所以贴心地省略了后半句没说。
但杨蜜的身体还是明显僵硬了一瞬。
明知道姜然是在说笑，好让自己不必为此事担忧挂怀，可杨蜜还是忍不住对其翻了个无语的白眼。
姜然的样貌与才华同样惊艳。
她是真的很看好他，也是真情实感地为这名北电学弟感到不值与惋惜。
可惜，真的可惜。
可惜了姜然这份即使放眼内娱也算独一档的容貌；
也可惜了他这份冷郁独特的清贵气质；
更可惜了他那份尚未完全展露的才华。
......
台下观众席。
“黑幕！黑幕！”
前排某个举着【姜然】灯牌的少女已然眼眶泛红，清冷淡雅的脸上写满了不忿与别扭。
姜然留意到少女气鼓鼓的可爱表情，悄悄对她眨了眨眼——与到现场为自己加油的亲故相比，她反倒更像是个来应援的粉丝。
有一说一，她冷脸生气的样子还怪好看的嘞！
不再继续多想，姜然清了清嗓子，也清空杂念。
他大步上前抄起话筒，以举手投足之间的少年意气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又以清朗温润的声线抚平了现场的嘈杂：
“就到这里吧，感谢你们，感谢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
“遗憾很多，收获更多，我却不知如何表达。”
“所以，最后就让我用古人的诗词绝句来代替想说的话吧。”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姜然对着观众席九十度鞠躬，起身时目光扫过侧台阴影里的总导演。
“这句话送给你们，也送给...所有参与今晚这场秀的人。”
“NoFlexZone厂牌，至此正式停牌。”
“我是姜然，出于个人原因自愿退出节目，放弃比赛。”
不是被资本黑幕做票，淘汰不起。
而是给鹅厂一个台阶主动退赛，才更有性价比。
说出这段宣告退赛的现场发言，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后体面。
鹅子啊……
这剪辑的精髓你可得把好好握住啊！可别给了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拜托了，牢鹅！请你务必要…上钩啊！
姜然淡淡一笑，转身下台。
下台时，他甚至还隐约听见了总导演的怒吼咆哮：
“早就警告过你们不要做得太明显，折腾得太过火！现在好了，你们让我怎么跟龙总交待？”
“真是一群饭桶！”
“……”
行走在离开演播厅的路上，姜然双手插兜，默默叹了口气。
耀眼的灯光辉映晃动。
他眼前是一片漆黑。
瞧不见前路，也看不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