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界限,要分清
岑月芯想着把扫帚往胳肢窝下一伫,依身迎战道:“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它们也是活的,我把它们已经困在方圆之中了,剩下的,就不应该再去干涉。”
连念芷回道:“这不是让它们杂乱无章的理由,只要修整一下,它们可以更出彩。”
岑月芯坚持:“我不认为人为的有多可取,乱有乱的好,只要乱中有序,只要不喧宾夺主,彼此能相互映衬,那在我这就是和谐的,我可以给它们足够的空间去自然生长。”
连念芷瞳孔一缩:“换而言之……这就是你要的自由?芯……你不该放下自己的事业。”
这转题的跨度有点大,岑月芯笑道:“我没有放下,只是换了一种追逐方式而已。”
连念芷当即表态:“我不认同你的方式。”
岑月芯瞬即反驳:“我不需要得到你的认同。”
“……”
两人言尽到此,所有争论都戛然而止,周围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四目相交,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大概道不同就是道不同。
片刻之后,连念芷垂首一笑:“芯,你也只是个假自在。”
这话让她一愣。
——自在?
自己或许从未真正做到过。
“……没错。”她笑着同意,第一次有了想和这个对手聊几句心里话的冲动。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养成了自律,又在三十岁时迫切的放下它,想去获得舒适,可是那些已经根深蒂固,刻在脑子里,记录在肌肉里的习惯,真的是你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岑月芯看着面前的对手,脑子里却是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不停的回荡,她总带着警告的意味告诉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名媛淑女为几何,何为上流社会。
那一切,都如芒刺一样,让她想要远远的逃离!
“去年,在我朋友爷爷的生日聚会上。”连念芷说道,“我有幸见到过一位太太,跟你有关。”
岑月芯胳肢窝下的扫帚一落,倒在地上弹跳了两下。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懂得分清界限,是维持体面最好的方式,偏偏连念芷似若无睹,仍继续道:“你的母亲,是位很有气质的女人。”
岑月芯的脸唰的一下降至冰点,喝道:“你越界了!”
“不是!我……”
连念芷知道自己已经触到眼前女人那早就化脓生疮的伤口,可依旧抵不住一腔想去试一试的大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岑月芯举手打断:“不想被我扫地出门,就请你说话学会适可而止。”
连念芷双目微闪,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于是为避免局势难堪,他选择了无力举手摇白旗道:“……ok……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不料已经火起的岑月芯,直接毫不留情的挥起扫帚将人赶走。
她唰唰的、奋力的扫着地面,仿佛要连心头、脑中那被人挑起来的往事一块都扫个干净。
关于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家的一切,她都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扇名为心事的门,或重或轻,有的人能在关上后在打开,有的人却对那重如千斤,望而生畏,索性再给它加上一把锁,一辈子就这样分道扬镳便好。
又过了两日,悄月居至从多了一个人的加入后,就不再宁静。
以前只有两个人时,安全感在,放松在,戒备没有,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空间,自由,也互不打扰,安安静静,细水长流。
可是现在小爱极其敏感,觉得多出的这个人,肯定是意图不轨,所以防他就像个监视器一样,整日盯着连念芷一刻也不放松,而连念芷为了自己的意图,就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时时黏在岑月芯身后,就在这种境况里,她一拖二,二拖三,身后跟着两个尾巴,实在是丢了自由,没了空间,坐如针毡。
岑月芯突然发现,这场持久战里,好像只有自己一名受害者,所以心中不服,也想自救。
这日天气依然晴朗,她在睁眼起床的那一瞬间,莫名的、极其的想吃镇上那家“婆婆饼屋”里的手工花生糖,而今天恰逢有集市,所以早早吃了午饭,她就带着一连在家里憋了许久的两人人一猫,浩浩荡荡的出了园子,上了车,准备出门。
一则是为了买花生糖,二则也为带新来的法国先生,去看看中国乡村集镇的模样,让他涨涨见识,将来就算没了合作,回去总得有点谈资吧,扣吧捡吧也算有个半分情谊在。
还有一点最重要,岑月芯就是想从根本上瓦解他的意志,这一趟来回,她已经酝酿了不少招在肚子来回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充分的看到自己有多乡村,有多地气。
而这些,正是他打心眼里最不认同,最不想接纳的所在。
届时,两极分化越来越大,他肯定会知难而退。毕竟要一个已经和乡村融为一体的合作对象,去陪他一起大战时尚盛典,这个决定,不止三思而后行,更应该要做的是及时止损。
不过事与愿违,在小爱点燃引擎,准备撒开轮子奔跑时,刘婶慌里慌张的出现在车窗外。
“月幺妹!帮帮我!……”
她啪啪拍着车窗,岑月芯赶紧拉开车门,从里下来问道:“婶子怎么呢?”
“送我去趟市里的医院吧!家成他出事了!”
刘婶说完这话,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连珠似的滚了出来,她喉头哽咽,嘴唇抖动,似乎在极力忍着什么天崩地裂般的悲痛。
好好一正常人儿,绝不会有这副模样!
“好!您先上车!”
岑月芯手快脚快的的把人推上车,直接让小爱拐道,往进城的方向奔去。
刘婶家有两子,大的在临城开了家洗车场作营生,农闲时,丈夫和儿媳都在那里帮忙,小的名叫家成,年龄跟小爱差不多大,岑月芯有一回在门口的水泥路上,学习骑那辆二八杠的凤凰牌自行车时,瞧见过一回,那时他和刘婶一起去地里干完活回家,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一笑嘴角两个小梨涡,甜得不行,她妈让他叫岑月芯为姨,他扛着锄头怎么也不肯,说漂亮的女人都应该叫姐姐。
因此,说起这个名字,那小伙子的脸,立马就窜进了岑月芯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