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的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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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宋下城,褚恩农的选择

褚恩农并没有离开,他一直躲在临近南禁街的一处破败院落里,离侯府正门只三五百步远,那里发生的事他看得一清二楚。

难道真要像那蠢蛋公子说的,等着他全家掉了脑袋,然后自己带回去到钜子那里换一条命?恐怕没这么简单!就是把全天下坏蛋的脑袋全部带回雾境骷髅谷也救不了自己的命!褚恩农心里明白自己犯的是鬼会的大忌。死定了。

那为什么不能逃呢?逃不掉!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会找不到的人,就说这宋下城里,不知道有几窝鬼耗子呢。保不齐自己从净厅一出来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想到此,他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除了禁街上花花绿绿的巡兵和僧人,其它地方全是积雪的天下,家家关门户户栓窗,一支人马带着端木风离开侯府往东疾驰。

我得跟去瞧瞧。褚恩农毫不犹豫地起身跟了过去。那些人虽骑着马,但要追上他们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往东就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走东禁街,再就是直往东过了官司大街奔武库。这小蠢蛋是灵道寺的要犯,不可能送去官府。有很大的可能是从新把他送回净厅。

妈的,我费了这么大劲把你弄出来,你自己又钻回去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声,飞身就往东禁街跑去。那里也都是围攻侯府的巡兵,自然不能在大街上狂奔。他只在近旁不远的胡同巷子里穿墙过院,直追到卖鸡巷,爬上一处房顶,发现那队人马拐进了牛马市。他不敢耽搁,如果真是要把端木风往净厅送,得在他们进去之前就截下来。

可我为什么要救他?褚恩农心里犯着嘀咕,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小子贵为诸侯世子,却能跟一个土族做朋友,还冒着杀头的危险给对方收尸,是个讲义气的?仅凭这一点似乎还不足以让自己冒险。他一时找不出理由,可为何又放不下?算了,去他妈的理由,我就要救他,哪怕救出来再杀了他呢,我高兴这么做就这么做。虽然很烂,但这是我的风格!说不定他真有办法让我不死也未可知。

褚恩农很快在心里说服自己。

等追到浸沐台才知道那一小队人马要去的是明诚灵道寺。

寺院宏伟肃穆的大门像平常一样圆敞着,门前广场上也有十二天子神坛,左右各六座。每一座都是一个缩小版的神都上元宫三生大殿。雪顶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白光,十二色墙体与大门上的三生色交相辉映。这与褚恩农见过的其它灵道寺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一座高耸入云的晴宗塔。仰脸看它的尖顶会让人顿生倾慕拜服之感,真是没愧对它举世闻名的名头。但不知是哪个天才出的好主意,把一个牛马市设在了这里,那一股淡淡的粪便味道氤氲不散,混合着雪的清冷味道,总叫人误以为清晨自己刚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进了自家的马厩。

门前担任警戒的僧人起码有三十多号,其中还有多名青袍元士。元士位阶的僧人多习武,是上中下三级武扈所的中坚,传说还有懂法术的,若是真动起手来褚恩农毫无胜算可言。离他最近的是古寻天子的神坛,里面坐着古寻天子的石像,它好像也怕冷似的,铁青着脸。神像后面留有空当,他一纵身跃了进去,躲在神像后面。这里倒真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他心里想着,双眼也没放过灵道寺大门。

约莫一杯茶的功夫,押送端木风的那队巡兵从大门里出来,跟守门僧人打了招呼之后便往来时的方向去了。

端木风果然被留下来!难道灵道寺里也设有牢房?这可从来都没听说过。褚恩农寻思着便要爬出神坛。这时候又有一队人马从南面的牛马市飞驰而来,他立刻缩回迈出去的右腿。来的也都是士兵,从盔甲样式上看应该是藩军。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汉子的马鞍子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们从神坛前飞驰而过,惊飞的烂雪溅得古寻天子满身都是。

褚恩农猛然想起那个净厅小禁士的话:藩军归司马督尉南荣宗靖直接统辖,正与攻城的南北两营作战。难道他也投降了短毛鬼?这家伙可是宋下侯的姻亲,是儿女亲家还是内弟姐夫?要是这样,宋下侯一族算是真的要歇菜了。

我得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褚恩农打定主意,一个纵跳跃出了神坛。他绕到广场东沿,那里有一堵矮墙,应该是用来遮挡灵道寺旁的破烂民居的。墙上绘着复杂繁乱的神话壁画,其实并不比那些朴素的民居好看。墙根还有一道更矮的花墙,那是花坛,里面栽着一排小矮松,墨绿的树冠在雪色中显得十分孤单。他跃进花坛,顺着矮松一阵猛冲,顷刻间便到了灵道寺的南墙根下。白色墙体上绘着元教三色祥云图腾,大片留白如雪,光滑如镜。和所有的元教寺院一样,这里的墙也是用白石晶建造的。短毛鬼全都是富翁。

院墙最少也有三丈多高,如果自己的飞虎爪还在,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是要徒手攀上,即便是师父肇甬庭那样的顶尖高手也要费一番功夫。

但褚恩农撞上了大运,紧靠着墙边正好有一棵粗壮的将军松,笔直如大船上的桅杆,树冠一直伸到了墙内。借它之力,哪怕这墙再高出三五丈也不成问题。他两脚在墙和树干上来回踢跳,彼此借力,如蹬梯一般毫不费力就爬上了墙头。身形依旧轻捷如猫,迅疾似鼠。

灵道寺掌一方百姓之教化,地位与藩领的总管府平起平坐。知事灵师名义上是封君的辅佐,其实在很多元境国家里都有凌驾其上的情况出现。如此,明诚灵道寺的规模就可想而知了,它并不比宋下侯府小,只是墙矮了些而已。

褚恩农趴在墙头,寺内一片寂静,房屋的雪顶白亮耀目,层层院落看不到尽头似的向远处铺展,晴宗塔就像一个巨人,斜阳把它的白色衣衫照耀成玫瑰色。

偶尔会有紫衣禁士忙碌的身影出现在某个院落里,像不小心洒在白纸上的滴滴颜料。一座特别高大的维宁式石楼处于中央位置,被矮于它的庭殿楼阁环绕。毋庸多猜,那一定就是三生大殿了。殿前的广场里,刚刚进寺的那队藩军正要往大殿里进,被守卫的僧人拦在了廊檐下。

褚恩农记住了路径,纵身跳下高墙。双脚刚一落地便紧抢几步躲在一扇关闭的月门后。他拽出靴掖子里的匕首从门缝里挑落门闩。推门时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下午真让人心惊肉跳。

这处院子里无人,院中的房子好像也都是闲置的。真是浪费!下一处也是一样,除了有些常青树之外根本就没有活物的气息。褚恩农一连开了五道门才看见三生殿大门上的三色祥云。

大殿廊檐下有提着铁法杖的僧人来回走动,大部分都是武扈所的护法使者。那些藩军士兵一个个石雕铁铸一般矗立,虽不是刀出鞘箭上弦,也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仿佛一群惊弓之鸟。

褚恩农犯难了,大广场十分开阔,并且没有任何遮挡物,想要穿过且不让人发现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自己变成一只冻不死的蚂蚁,否则就算是只鸟这帮短毛鬼也不会放它进殿。正急得抓脑袋,突然听见身后有清脆的踏雪声,猛回身的同时,匕首已经握在手里。他并不先去看对方是谁,一纵身扑过去,左手扼住脖子,匕首抵在胸口上。

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之后才发现对方微微隆起的胸部。原来是个小信女!她穿着柔软的浅紫色棉袍,头戴圆顶反绒法冠,两腮泛红,双手发抖。褚恩农慌忙收了左手,把匕首挪到脖子上,嫩白的脖子上留下了清晰的手指印。“别出声,不然要你的命。”他差一点把这话说成一句对不起。

小信女使劲点头,眼圈立刻就红了。褚恩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见这处院落里也有几扇门,便拣了最近一扇,进了屋。这里原来就是小信女的宿舍,里面共有三张床,收拾得十分整洁。中间是一个火炉,刚添过新柴。

“其他人呢?”褚恩农问。

信女嗫嚅道:“侍奉灵姑去了。”

“灵姑在哪?”

“在三生殿小神堂里。”

褚恩农发现靠窗那张床上叠放着一套天青色善女僧袍,不由得眼前一亮。

女式僧袍太小,好在褚恩农也是清瘦苗条身段,但即便如此袍子的下摆也只到膝盖以下,浑身像被绳网绑住,手脚也变得笨拙不少。再戴上法冠对着镜子一照,实在不成个样子。他笑了,把一旁的小信女也惹笑了。他就把她捆成了麻花,再用帕子堵住嘴,然后塞进了床底下。

扮成善女真管用,三生殿门口的僧人连一句盘问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打了个问讯手势便把褚恩农让了进去。在外看三生大殿只是觉得大,到了室内这种大立刻就变成了伟岸宏阔。高高的天顶装点着三色祥云,仿佛真正的天穹;十二根石晶大柱子上绘着精美的十二天子与十二地女像,栩栩如生,好像他们正在天际飞翔舞蹈,五彩霞衣飘飞如云,让人眼花缭乱。人在其中顿生敬慕之感,它让你说不出话,迈不开腿,心中脑中只剩下伏地叩拜这唯一一个冲动。

有几个小禁士正在打扫巨大的烛台,烛火的辉煌简直可媲美此时室外的斜阳。据说上元宫的三生大殿一次就要点燃一万两千支鲸脂蜡,这灵道寺的少说也有三千支之多。褚恩农默默经过,有人向他行礼。

位于大殿左角的小神堂关着门,近旁无人。他径直走过去,当然不敢贸然直闯,而是疾步绕到堂后。见天棚下留有透气小窗,但太高,伸手也无法触及到窗沿。他只得纵身爬上一根粗大的房梁,趴在上面勉强可以看到神堂内的情形。

一个面容姣好的净女端坐在宽大的坐榻上正在说话。她身穿月白色僧袍,头戴三花缀玉冠,手里把玩着一支银柄莲花。她说话声音轻柔,但褚恩农听得很清楚。

“就这样吧,我会向上师院呈报,你是圣教的功臣,方慈司牧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窗户太小,离得又有一段距离,因而限制了视界,只能听见有一个粗哑的男声连声称谢,并承诺道:“灵姑放心,一旦我执掌宋下藩,司马府及其治下藩军将唯净厅之命是从。”

净女点头微笑,一个身披重甲的军官从她面前闪身而过,随后传来两声开闭门的轻响。神堂内又有人说话,这声音很熟悉,褚恩农立刻就听出是半个时辰前才与自己分开的端木风。只听见他说:“你不能这样做,就算我父亲有罪,但灵师无过。你难道不怕我把你们的阴谋说出去吗?”

真是个十足的蠢蛋,这摆明了逼对方杀人灭口啊。褚恩农在心里骂道。

“他是你姑丈吧。你看,他就很聪明,一声都不吭了。孩子,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叛神者说的话,他的儿子也一样无人相信,”净女依然保持着微笑,她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

她扭脸向右,继续道:“叫个人来,把它送给闾丘勉,他知道该怎么用。”

另一个尖细的女声回了一声“是”。紧接着就见一个善女的天青色身影闪过。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留胡子的蓝袍宗士,他并不说话,伸手接过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向那净女鞠躬之后立即又离开了。

只听端木风问:“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净女笑的更甜了,回道:“孩子,这世界就是这样,我们都是天皇上帝的仆人,有人生来就是为他献身的,同时他也会让一部分人获益。至于你要做哪种人其实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你父亲不能替你做选择,这得你自己来。那么你要怎么选呢?我不希望你会像南荣宗靖一样执迷不悟,你还小,要继续活下去。”

一阵沉默过后,端木风回答:“如果可以,我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岳让灵师有一个家族陪葬,愿他无所怨恨。”净女装模做样地紧闭双眼,诵起经文来。

褚恩农听得真切,心里也明白,司马督尉南荣宗靖已被部将杀害,宋下侯的军队全部反水,端木功良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净厅灵姑正在勾结军队企图控制一个藩领,她不惜牺牲一位灵道寺知事,还要搭上一个世族家族的人命。妈的,宋下城内的鬼耗子们全都是吃白食的,竟然让这么一条毒蛇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恶。他在心里骂着,当即决定现在就结果了她。

褚恩农轻轻敲了两下门,没等有人来开,自己推门就进去了。两个小信女疑惑地看着他,端木风更是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净女背对着门,连头都没有回,厉声训斥道:“没礼貌的东西,出去……”褚恩农把匕首顶在她嫩白的脖子上,立刻就切断了她的话。她扭过脸,早已花容失色,剩下的只有惊愕,把姣好的脸拧出道道沟壑。

两个信女也吓得脸色铁青,浑身觳觫,连喊叫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端木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他好像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净女惊问道。

“怎么,你认识我!?”褚恩农也感到诧异。

净女稍稍镇定了些,回道:“杀我净厅典令的那个烟霞。我是净厅的灵姑琴靖,劝你不要冲动,我不会为难你。”

“没错,我还杀了申屠原和一名侯府武士,现在来杀你,你还追得上他们,可以做个伴。有话就留着给他们路上说吧。”褚恩农说着就要下手。

“慢着!”端木风突然出声阻止道,“不要杀她,不然我们都出不去。”

匕首已经在琴靖的脖子上划出了血。褚恩农住了手。“算你比我聪明一回,我们安全脱身之后再杀这毒妇。”

琴靖切齿道:“阉狗,我是净女,不是毒妇。”

褚恩农不由分说,吩咐小信女找来绳索把琴靖捆上,然后才回道:“你他妈还净?我他妈还没杀过女人,因为还没见过像你这样阴毒的女人。”

出门时端木风要求把那两个信女也带上,说是有用,他还一个劲的催促速度加快些。

褚恩农懒得多问,他一把把净女推出了小神堂。三生殿里做活的僧人看此情形纷纷退到了殿外,顿时引起一阵喧哗。他拽住绳索,匕首抵在琴靖的后脖颈上,脖子上的血已经把白色法袍染红了一大片。

“短毛鬼们,你们要是想看她被我一刀穿喉就尽管发话,我保证全力表演,而且绝对免费。”

不管是僧人还是那些藩军,他们个个像吓破胆的狗一般夹着尾巴往后退,但没有人主动离开现场。前进和后退同步,不断有僧人赶来,花花绿绿像雪中突然开了花,丑极了。

端木风当先冲到大门外,立刻被一群僧人堵住。他大叫:“告诉他们,放我走。”

褚恩农手中稍稍用力,琴靖净女发出一声惊叫。扯着嗓子命令道:“让他走!”

端木风要了一匹马,骑上去没跑出三丈远就被隐约传来的轰鸣声定在原地。褚恩农侧耳倾听,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城东的护城河发了大水?轰鸣声越来越近,陡然增大,铺天盖地般朝灵道寺围过来。

“妈的,是骑兵。”辨明真相后褚恩农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跑不掉了,投降吧。”琴靖净女恢复了那迷人的微笑。

“休想!”褚恩农回道。

骑兵如潮水般涌到寺前广场,他们呈弧形队列,将东南西三面围住,并迅速收缩包围圈。随后赶来的步兵加厚了人墙,刀矛枪戟杂乱如枯萎的芦丛,喊杀喧嚷之声过了许久才静下来。一个军官跃马冲出,把端木风逼回褚恩农身边。

“城已经被攻破了!”端木风沮丧地垂下了头,整个人都像剔掉了骨头。

那军官大喊道:“南荣宗靖一心从贼,已被斩首,宋下城现由司马府接管,欧阳忠将军有令,投降者免死,劝你们快快放人。”

“这丑八怪是谁?”褚恩农问了一句。

回答他的是琴靖净女。“藩军南营统带长孙寿诚。我奉劝你,作一个聪明的选择。”

褚恩农豪不理会,示意琴靖往前走。“那个什么狗屁统带,你可看好了。”他朝来者喊完之后把匕首轻轻一挥,琴靖的左耳就掉在碎雪地上。一声惨叫响起,久久不不落。琴靖净女瘫在雪地上,她终于还是哭了,毕竟只是个女人!他把她提起来,回头把呆若木鸡的端木风叫醒,“我们走!”

长孙寿诚命令士兵把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褚恩农看上了他的马,这家伙也只是无奈地瞪了瞪眼,并不敢拒绝。

一出包围圈他们便拼了命地往侯府方向狂奔。一路所见全都是士兵和僧人,当然也看到一些胆大的百姓在小胡同口缩头缩脑看热闹。

长孙寿诚率领藩军在后面紧追不舍,琴靖趴在褚恩农前面马脖子上已经不再呻吟。

东禁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侯府的围墙上是空的。端木风纵马在前,只见他不住手地抽打着马屁股,似乎那样就能让屁股下面的畜生长出翅膀。

侯府已经落到了闾丘勉的手里。

南门外的校场上围满了士兵,约有百十名被捆绑的武士排成两队。一个巡兵军官刚砍下跪在面前的武士的脑袋,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另一名拿刀的军官,那是个侯府护卫。他们身边各有一堆人头,无头的武士尸体则已经装满了七八辆马车,有一个老年军士正在收集他们的“太阳徽”;一个中年佐领正在货卖同样象征武士身份的“盂兰剑”,但买得起的人好像寥寥无几,一把要价一百两白银。

护卫军官把砍刀高高举过头顶,过了一会儿才砍下去,不曾想刀刃却被武士的脊背骨夹住,周围的士兵发出一片唏嘘。根本没人注意有人过来。

端木风催马径直冲入人群,士兵被冲倒一大片,欢呼与唏嘘声中又多了鬼哭狼嚎。

端木风大叫:“住手!”

褚恩农来不及制止,远远得就勒住了马。等士兵们弄清楚来人是谁之后,立刻就把端木风拽下马,五花大绑着送进了侯府。

褚恩农立刻调转马头,沿着天门大街朝南狂奔而去,他并没有放弃琴靖净女。

追兵紧紧跟在身后,眼看长天门就到了,城门虽然是敞开的,但门前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鹿砦,守卫的士兵不下五六十号。

“快截住他……”追兵大呼小叫,守卫们立即响应,纷纷拉弓搭箭。

褚恩农慌忙朝东城街拐,箭像飞蝗射来。他下意识地矮身躲闪,却被前面的琴靖挡住,右臂被箭咬了一口,直接穿透。胯下的马一阵嘶鸣,后蹄人立,把他和琴靖净女双双撂倒在雪地上。追兵蜂拥而至,褚恩农拔出身上仅有的匕首,准备拼到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