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我觉得自己与他压根儿就不在一个空间维度里
次日中午,江雨萱刚踏进家门口的院子,就朝着屋里喊‘阿爸,阿妈’,连喊了两声没人应。她推开虚掩着的屋门走进去,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于是放下手里的东西,再走出来并轻轻掩上屋门,就径直往屋子后面的小山坡走去。
屋后的小山坡种植了一大片荔枝树,是她舅舅以前种下的,如今她爸爸江卓伦就在小山坡的荔枝树下养了几箱密蜂。由于他腿脚不便,只能在山坡脚下挨着几棵荔枝树根养几箱,而她妈妈钟玉香就在这片荔枝林里放养了许多鸡。
江雨萱转了个屋角就看见江卓伦,只见他的右手腋下支撑着一根拐杖,腾出两手微微弯着腰正在摆弄他的那些密蜂,以前见他摆弄时都带着防护面罩,现在见他什么防护也没有,看来是与那些密蜂相处熟络了,不需要了。
她停在蜂箱五米之外,开心地喊了一声:“阿爸。”她不敢走进,因为她很怕蜜蜂。
江卓伦听到她的叫声,并没有太大的动静,估计是怕惊动了那些蜜蜂。只见他轻轻整理了一下,两手扶着拐杖,站直身体,不快不慢地扭转头来,咧开嘴笑看着她,声音也不敢太大地喊了一声:“阿妹回来啦。”
江雨萱见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走过去扶他,却被他阻止。
江卓伦心情愉悦,慈爱地对她说“不用扶,扶着更走不好。”
江雨萱轻轻地笑了笑没扶,知道他柱着拐杖时从来不要别人扶,便问道:“我阿妈呢?阿哥还没回来吗?”
“阿妈在田里摘菜,很快就回来。你阿哥说这个假期不回来了,陪你筱琳姐回家了。”
江雨萱一听乐了,黑瞳转动,笑呵呵地问:“那我哥是不是好事近了?”
江卓伦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后,又长长叹了口气,那一丝笑容瞬间变成了满脸的愧疚之色。
江雨萱正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他,却听见院子外的菜田里传来了她妈妈的声音,“阿妹回来了呀!”
她一回头就见钟玉香提着一大篮子蔬果瓜菜正朝院子里走来,她忙走过去帮她提,“阿妈,来,把菜篮子给我。”
钟玉香笑呵呵地把菜篮子给她。江雨萱接过,觉得有点沉,立即用两只手一起提着,快速往屋里走去。江卓伦和钟玉香一前一后跟在后面。
江雨萱一边把菜篮子放进厨房一边娇滴滴的语气问:“阿妈,煮好饭了吗?我饿了。”
“都几点了,早煮好啦,一大早我就杀了只大肥鸡,还炖了一锅鸡汤,你快洗洗手,开饭吧。”钟玉香一脸宠溺,笑眯眯地回答。
“哎,好嘞。”江雨萱一边答话一边乐呵呵地去收拾饭桌,然后进厨房把饭菜都端出来,再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鸡汤。再然后把椅子拉出来,走到江卓伦的身旁,扶着他坐下,把他手里的拐杖接过,放在一侧。
待钟玉香也坐下了,江雨萱才坐下,心情愉悦地说:“阿爸,阿妈,吃饭了。”
江卓伦和钟玉香‘嗯’了一声,也不动筷子,四只眼睛就这么慈祥宠溺地注视着这个宝贝女儿。
江雨萱喝了一口鸡汤,就‘啧啧啧’赞不绝口,“太美味了,鸡味很浓,阿妈亲自放养的鸡就是不一样。”一边称赞一边给爸爸妈妈夹菜。
江卓伦和钟玉香见到宝贝女儿吃得开心更是高兴的不得了,特别是钟玉香,从见到她那一刻,嘴巴就没合拢过,一直笑眯眯的。
吃完午饭,江雨萱很是关心自家哥哥的婚烟大事,也是爸爸妈妈非常操心的事,毕竟哥哥今年29岁了。她问:“阿爸,阿妈,我哥这次是不是去见家长,是不是会提及他们的婚事?”
钟玉香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的意思是,叫他把房子买下了再结婚,你哥和你筱琳姐也是这样想,可现在他们的问题是,供房子的首期还不够,所以还得再拖一拖。”
江雨萱听完妈妈的话,眉心皱起,关于房子首期的问题,之前她就已经提过,要把自己这几年存下的一笔钱,先给她哥买房子用,哪知他们三个都一致不同意。于是她又再次重提,“我再找我哥说说,叫他先把我那笔钱拿去用,反正在银行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拿出来帮帮他。”
她见爸爸妈妈又准备要说些什么来拒绝时,就忙打断他们,“大不了等我哥以后手头宽松了,我让他还我就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就别再操心了。”
江卓伦和钟玉香见宝贝女儿态度强硬,也没再说什么,又是长长叹了口气。
而江卓伦内心更是愧疚无比,几年前那场意外,害他们一家失去了家园,两个孩子也因此而前程受阻。当年他出事那年,儿子才从大学里出来工作两年,正准备自己创点小事业,却因为他的那场意外而不得不放弃,如今想要再来谈何容易?对于这个女儿更是觉得亏欠,这几年都是她和她哥哥承担这个家的一切,如今还要她操心哥哥的婚事,再想到她也25岁老大不小了,也没见她谈男朋友,心里更是焦虑难安。
江雨萱察觉到爸爸的神情不对,又接着说:“阿爸,你又不乖了。我已经和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件事只是一场意外,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总是自责,觉得对不起我们。你总是那样的话,我和阿哥都会很难过。
在我心里呀,只要阿爸和阿妈,健健康康地陪在我们身边,就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一家人不能齐齐整整,那么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还有,你们不要总是觉得不能让我们住在大城市里而觉得内疚,其实我觉得住在乡村也没有什么不好,相反我挺喜欢。这里空气好,又安静,还能吃上自己种得瓜果蔬菜和自己养得鸡,鸭、鹅,这些无污染无激素的健康食物,有钱也难买。你们是不知道,现在有钱的人都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谁还想挤到大城市里去?
如果以后我有钱了,我就回来在大舅的这个旧房子旁边建一幢新的,一有空就回来住,多好啊,想想都觉得舒服。”她一边劝说自己的爸妈,一边歪着脑袋遐想着未来。
江卓伦和钟玉香被她这么一说,弄得哭笑不得,但眉目已渐渐舒展,脸上又露出慈祥的笑容来。
“谁说不是呢,我也觉得很好,这两年我和你爸,病痛都少了很多。”钟玉香由衷地说了一句。其实她是真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她觉得子女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工作,以后还会有她们自己的家,而她和老伴只要身体健康,在这里可以过着自给自足的退休生活,没有什么不好。
江雨萱见她们心情好转,忙把自己给他们买的东西拿出来,“阿爸,阿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一些秋装。
钟玉香瞪她一眼,嗔道:“瞎买什么?每次回来都买这买那,我们不需要那么多衣服,你以后少浪费钱。”
江雨萱笑笑不理会她,继续拿出一大叠书来,“还有这是一些养密蜂和家禽的书籍,你们有空多看看,尽可能做到科学养殖,那样就更健康更完美了。”
江卓伦一看到这些书,两眼放光,喜欢得不得了,马上就拿起来翻看。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江雨萱跟着妈妈在菜田里忙碌着。
钟玉香叫她帮忙浇菜,她拿着水勺,从菜田旁边的小水沟里一勺一勺的舀水浇菜,没舀几下,手臂就已经酸痛酸痛的,于是舀两勺就休息一下,还一边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忽然她发现小水沟里有鱼,还挺大,于是大叫,“阿妈,阿妈,有鱼,我看到一条大鱼。”她一边喊阿妈一边拿着水勺在水沟里面打捞着,天真的想要把鱼捞上来。
钟玉香笑她,“傻阿妹,这水沟里面有鱼不是很正常吗?用得着这样大呼小叫的?”
“哎呀,它跑了,多可惜呀!阿妈,你还笑,又不来帮忙。”
钟玉香看见她那柔柔的娇态,就像是以前小时候对着她撒娇的样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片刻后,她收了收笑容,宠溺地嗔她一句,“这水勺哪能捞得到鱼?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忽而又想到她的个人问题,走近她一点,带着几分期盼的眼神问:“阿妹,上次你大舅说,有一个很适合你的对象,你抽个时间去见见,好不好?
江雨萱撇撇嘴,“阿妈,我才25岁,还可以再多等两年,不急。”
钟玉香见她这态度,不想再勉强她,但还是唠叨了两句,“女人25岁结婚,是最好的年龄,不算小也不算大,结婚一至两年后再生个孩子,就很完美了,一旦过了28岁,就比较难了,你可要为自己急着点啊!”
“知道了,阿妈。”她简单应了句。
脑海里不自觉闪过袁毅对她说的话,‘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爱你’、‘不能放,放不了’、‘别再走了,好吗?非要走的话,就把我一起带走,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一句比一句扎她的心。
抬头眺望着天边还隐隐约约残留着暗沉的余暇,烦躁的情绪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不想钟玉香看出什么而担心她,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仿佛能把那些烦人的事情从自己的脑袋里抛掷出去。转头看钟玉香还在忙碌,催促了一句,“阿妈,回去吧,明天再忙,别让自己太累了。”
钟玉香‘嗯’了一声,慈爱地笑问她,“是不是你自己觉得累了?”
江雨萱笑呵呵地看着她,撒着娇‘嗯’了一声。走上前两手挽上她的手臂,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回家去了。
这几天,江雨萱陪着爸爸妈妈,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感受着乡下的田园风光和乡野气息,把那些烦恼的事情抛诸脑后。无拘无束,快乐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四天假期就这么过去了。
这日一早醒来,天空才微微泛白,江雨萱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那清脆的音乐般的鸟叫声,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从回来那天起,就没听到那音乐铃声响起过。
她忙下床去找手机,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见着,她蹙紧眉心想了一会,才想起手机还在自己的那个黑色背囊里。
从背囊里找出手机一看,手机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难怪这些天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原来是这几天都过着与世隔绝的平静舒服的日子。她忙找出冲电器,给手机插上电源。内心微微不安,她担心公司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急事,Aaron找不着她。公司本来就有规定,主管级别以上的人,假期内是不能关手机的,以防有突发事件找不着人。何况她是Aaron的助理,长时间关机更不应该。
趁着手机冲电,她赶紧洗漱,然后去厨房煮早餐。
煮好早餐,她让爸妈先吃,自己跑回房间,快速拿起手机打开,就听见一连串的信息提示音响起,全是未接来电的信息提醒,有密蜂的,Aaron的,连Kevin都给她打过电话,还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应该是袁毅的,她一直还没把这个号码存进通讯录里。仔细看了会信息,未接来电显示的时间是前天和昨前,而且个个人都给她打了不下十次,心里又更是不安起来。她第一时间就着冲电的手机直接拨通了Aaron的电话,手机响了三声还未接通,她拿起旁边放着的腕表看了一眼,才刚七点,忙又挂断。
放下电话,想出去把早餐吃了再打,刚要转身,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她匆忙拿起一看,是Aaron打回来了,她接起,“Boss,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了!”
“Elsa,Are you ok?”Aaron焦急不安的声音传来,完全不是以往那种温润平和的嗓音。
她忙回答:“我确定,我很好!”她先强调自己没什么事,尽管她不知道他焦急不安是不是因为自己,而后才问,“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急事?”
Aaron听见她说自己没什么事,焦急不安的心才缓缓放松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你没事就好,公司没什么事。”顿了一秒又接着问:“这两天你为什么要关手机?Amy很担心你,她找你找到我这儿来了,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顿了顿,没有把这个奇怪问题说出来。
江雨萱歉然解释,“不好意思,我回家之后,手机一直放在背囊里没拿出来,所以不知道手机没电了。”
那边默然,她只好接着说:“Kevin也给我打过电话,你知道他找我什么事吗?”
Aaron听到她解释自己手机关机的原因,一直在思考,她究竟是过得好还是不好?怎么可以几天不开手机,过着与外界隔绝的日子?直到她再问,他才回答:“没什么事,你不用给他回电话。”
江雨萱‘哦’了一声。
Aaron温柔地唤她:“Elsa......”顿了顿他才接着说:“我现在也在鹅城,你家在哪儿,不知道我现在离你有多远呢?”
江雨萱愕然,心里更是纳闷:现在供应商都还在放假,鹅城也没KIMM的门市,他来这里干什么?片刻后她才问:“Boss,你在鹅城干什么?一个人吗?”
Aaron淡淡一笑,“是啊,也没什么事,昨天一个人开着车兜着兜着就到这里了,现在还在西湖大酒店。这里风景挺美的,你要不要出来走走?”
江雨萱沉默,觉得很是为难,答应了怕他误会,不答应又觉得过意不去,况且之前还答应过Kevin要多陪陪他。
Aaron没听见她回答,知道她为难,于是轻松淡然地说了一句:“Elsa,我们只是朋友。”
闻言,江雨萱莫名地松了口气,略显尴尬地说:“我这边去你那还挺远的,要不你到我这边来?”
Aaron欣然答应,“可以,你发个位置来,我导航过去。”
江雨萱这边离海边比较近,她给他发了个海边旅游区的位置,打算带他去海边走走。
放下手机继续冲电,想着等手机再冲满一点电才给李密蜂回电话,至于袁毅她认为已经没有必要回了,该说的她都说清梦了,再纠缠只会令彼此更痛苦。那天与他分开以后,她就这样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就像过去三年一样,从此不再联系,不闻不问,伤口总会结痂愈合,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她走出客厅吃早餐,见爸爸和妈妈还坐在餐桌上,就和他们说了自己要和朋友出去走走的事情,因离假期结束还剩下三天,所以她决定把自己的背囊一起带走,然后直接回鹏城。
江雨萱来到目的地,找到Aaron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们决定先去吃饭,在靠近海边的地方找了家餐厅,点了全是刚从海上打捞上来的海鲜。Aaron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鱼虾蟹,愉悦地笑了。
饭后,江雨萱带着他避开人群密集的地方,往长长的海岸线走去。在鹅城,十月份到海滩玩是最适合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很是舒服。他们都脱了鞋子拎在手上,赤脚踩在幼细的沙子上的触感,就像是在做脚底按摩。
江雨萱偏头看了一眼旁边Aaron轻松惬意的表情,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袁毅那郁郁忧伤的惨淡面容,与此刻的Aaron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心中顿痛,赶紧偏头挑望那湛蓝的海水。突如而来的茫然和无措感让她胸口闷疼。
直到手机那悦耳的音乐铃声在她后背的背囊里突兀地响起,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给李密蜂回电话,心中有强烈的预感,这个电话就是她打来的。
她放下手中的鞋子,脱下背囊找手机。
Aaron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帮她接过背囊,让她可以双手并用。
江雨萱找到手机,拿出一看果然是李密蜂打来的,她懊恼地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忙划开接听键想要好好地道歉一翻。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密蜂就在那端破口大骂:“江雨萱,你这个死丫头,死哪里去了,为什么手机要关机啊?现在开了机,也没见你主动给我回电话,你什么意思呀?现在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江雨萱抚额静静地听着,她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只好等李密蜂发泄完再来解释,“密蜂,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手机没电了,我不知道......”她越解释越词穷,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晚上就回去,明天请你吃饭,以表我的歉意。”她讨好地说。
Aaron见她一副做错事被家长批评,低头认错的模样,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大海若有所思......
李密蜂把这两天憋着的一肚子气发泄出来后,觉得好受了一点,缓和了一点语气问她:“江雨萱,我听到有海浪的声音,你在海边吗?”
“是啊,刚过来。”
“你......和他在一起?”
“......嗯。”她想,就让她误会到底吧,也许能更快解决问题......
李密蜂沉默片刻讷讷地说:“雨萱......袁师兄他......他住院了。”
江雨萱心里骤然一紧,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这两天他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他急疯了,吃不好,睡不好,他那娇弱的胃哪里承受得住,所以就......他还急得让我问Aaron你是不是辞职了,他以为你又要不辞而别。”
“我......我只是回家而已,你们不是都知道?”她记得李密蜂说过,她把她国庆假期的行程告诉了他。
“雨萱,你知道吗?你可是有‘前科’的,他一天找不着你就害怕得像失去全世界一样。”她顿了一下又问:“袁师兄他......真的没希望了吗?”
江雨萱突然觉得有一股气血上涌,难受的想一头扎进前面波涛翻滚的大海里。如果说,是她把他逼进医院,那么就是他把她逼到想跳海。那又爱、又恨、又痛,还有那有苦说不得的憋屈感一起涌上心头,情绪无法抑制地失控,她声音冰冷地说:“他一家人都在反对我和他在一起,你不是都知道?难道樱桃没有告诉你?是不是这样,你还要我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她根本顾不得Aaron就在旁边,只知道自己如果不发泄出来,就真的是要被逼疯了。
Aaron听见她这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语气,忙回头用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
电话那端良久之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雨萱,我......我不知道......那......我要不要告诉他你和Aaron的事情啊?唉......看着你们两个这样子,我真是比你们的爹妈还要操心你们啊!”
江雨萱冷笑出声:“告诉他呀,我和他之间早就结束了。可不管怎样,他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很幼稚!”语气很不善。前一句是一刀两断的决绝,后一句是斥责之下显而易见的担心和关心。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放弃,可是她的心却该死地放不下,就是这样的矛盾和纠结撕扯拉锯着她。
“李密蜂,你要告诉我什么?”
突然一阵冰冷狠厉的低吼声隐隐地传到江雨萱的耳中,李密蜂似乎被吓得不轻,结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啊......袁师兄,我......”
袁毅被张延陪着去做检查,刚回到病房门口就听见李密蜂在大声讲电话,但当他推开半掩的门正要走进时却听到她问,“江雨萱,我听到有海浪的声音,你在海边吗?”他刚抬起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张延也被他挡在外面,探头竖耳地偷听。
直到听到李密蜂问电话那端,要不要告诉他,江雨蒙和Aaron的事情时,他才终于忍不住走进去爆吼出声。
“说!”他脸上冷若冰霜,目光森冷,瞳孔聚焦如利剑直直盯着李密蜂。
李密蜂不敢迎视他,对着手机快速说了一句:“雨萱,我先挂了。”然后才怯怯地面向他......
江雨萱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那边阴郁骇人的气场,她感到惴惴不安,无端的让李密蜂受了牵连。她的头隐隐作痛,脑子里很乱。她担心李密蜂,担心袁毅,更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继续装狠下去。
Aaron心急地问她:“你还好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江雨萱呆愣愣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听到他关切的问话,眼眶瞬间泛红,鼻头酸涩,她紧咬下唇,可还是控制不住滴下泪来。
这眼泪可把Aaron吓怀了,认识她那么久,从未见过她这般柔弱无助的样子。他忙放下手中的鞋子,把她的背囊跨在自己的肩膀上,伸出两手想要去帮她抹眼泪,想要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可他不敢,他不敢逾越,他答应过她,他们只是朋友。他手足无措,对她怜惜不已,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良久之后,江雨萱收回凝望大海的视线,歉然地说:“Aaron,对不起,本来是陪你出来玩的,结果破坏了你的心情,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能陪着你我很乐意,而且你刚才叫我Aaron,我很开心,说明你愿意把我当朋友了,是不是?”
江雨萱被他突然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无意之中叫了他的英文名。其实只要他不再有那层意思,她是很愿意交他这个朋友的。在她孤独那么久之后,她很需要朋友,能说心事的好朋友。虽然现在已和李密蜂、罗樱桃重遇,可她感觉她们现在更像是袁毅的闺蜜。
“Elsa,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所以你不必避着我,我说过,我们只是朋友,OK?”他只想看到她开心就好,不想给她造成任何压力。
她抬眸看着他,很真诚地说:“谢谢你,能交你这个朋友,我很荣幸也很开心。”而后又一脸歉然地继续说:“可是......我却利用了你......Amy误会我和你的关系,而我故意不解释还默认,我很报歉,对不起!”
他点了点头,“没关系,如果你觉得能帮到你的话。”而后他笑了笑又说:“像这样的事我也没少利用你。”
Aaron这种世界级的商业大咖,是很受女性欢迎的,所以每当他遇到一些女客户,或者是企业老总的千金对他有爱慕之情时,他都会在征得江雨萱的同意时拉她出来作挡箭牌。所以KIMM中国区总裁与他的女助理是一对情侣这个传闻,在很多客户、供应商那里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实。有时Aaron会因此而觉得歉疚,虽然他一直很努力想要把这个传闻变成事实,可世事往往不如人愿。
江雨萱不以为意地挤出一丝浅笑,她觉得帮老板解围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因此她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而可笑的是,她竟也会有需要这种招数的时候。
Aaron还是很担心她,他知道她现在有心事,心里很难过,但出于礼貌,他并不会多问,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是静静地陪着她,“那我们再走走,好吗?”他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
江雨萱默然转头望向前面长长的海岸线,缓步向前走去。
Aaron弯身捡起两人的鞋子,无声跟在她后面。
走到一块大岩石前,江雨萱想要爬上去,Aaron忙拉住她,“岩石很滑!”
她坚持。
他只好自己先爬上去,然后在上面把她拉上来。
两人并排坐在高高的岩石上,沐浴着凉爽的海风,听着一阵阵海浪撞击岩石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被溅起的浪花几乎要打湿他们的裤脚,可他们毫不在意。
江雨萱曲起双脚,托腮凝思......良久之后她突然开口:“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Aaron偏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当然。”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他是我的初恋。认识他那年我才读大二,而他刚刚毕业,但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是一个很聪明很有才华的人,而且高大英俊,很有个人魅力。于是,我在他的穷追不舍之下渐渐动了情,后来还深深地陷了进去。在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我家逢巨变,我爸突遭煤气罐爆炸事故,不仅让他失去了一条腿,还让我们失去了家园。我为了不影响和阻碍他的前程,毅然决然选择了一个人的坚强,我就是这样默默地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直到临近毕业的时候,他妈妈突然背着他来找我,要求我离开他,我才知道,原来他家世背景显赫,与平凡的我相差甚远,远到让我突然之间觉得他很陌生。而这一次,我没法再做到一个人的坚强,因为我不得不匍匐在现实的威力之下。在我大四毕业的时候,毅然地断绝所有与他有关的一切,悄悄地离开了他,以此来断绝他的念想和我的念想。
直到前段时间Amy来到KIMM,我才知道原来这三年多来,他一直在找我,而且他就在鹏城,从未断过对我的念想。如今,他还想让我回到他的身边去。可是我......太介意了,太介意他的家世背景,我觉得自己与他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时空维度里,更何况他现在又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得那么高,我各个方面都与他截然不在一个平台上。
如今我,陷在迷茫痛苦和无法摆脱的处境中......”
她平静地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坐直身体,偏头也看着他,她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让她走出困惑的良方,希望他能对她指点迷津。
两人四目相对。他想了想说:“事情也许没有你认为的复杂,你可能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我个人认为,只要你们彼此相爱,互相理解,互相尊重,家世差距悬殊与否并不能影响你们,因为你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世。可你在处理这件事时,却没有做到对他的尊重,你选择隐瞒一切,不告而别,这种做法重重的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 Aaron看着她愕然呆愣的模样,轻轻地唤了她一声:“Elsa......”待她有了一点反应时,他才又继续说:“其实你很爱他,你总是在替他着想,而宁愿委屈自己,你还是一个内心强势的人,我记得以前就和你说过,女人要适当示弱,也给男人一个为你着想的机会,一个保护你,为你出头,为你解决问题的机会。可你从始至终......”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一定会幸福的!”他收回看她的视线,失落地看着浩瀚的大海,在心中对自己说:“而我的单恋将注定无疾而终。”
她看着大海喃喃自语:”原来我不仅伤了他的心,还伤了他的自尊。”而后又看着他说:“Aaron,谢谢你,‘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眉头蹙了蹙不太明白。她解释:“意思是‘用很多的劝诫之语劝醒执迷不悟的人,说一句话的声音就可以把在睡梦中的人惊醒’。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很迷茫啊,即使就像Aaron说得那样,她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家世,就算现在她可以不介意这些,那她也不能为所欲为,对他家人的意见不管不顾吧?一段不被家人认可的感情或婚姻还能完美,还能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