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走才能好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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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万般守护,你却弃之如敝屣

鹏城某医院VIP病房内,袁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张延和李密蜂都被他赶走了。

他脸色苍白,眼神是绝望的受伤,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两天找不到江雨萱时,心里的那种恐惧、慌乱让他失控,一如三年前那次她的突然消失。可那时他一直认为她还是爱他的,就算要他伤筋动骨,心神剧裂他也甘之如饴。

如今李密蜂却告诉他这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心底的痛和恨几乎让他背过气去。

她一直对他都是这么狠心,为了能让他死心,不管什么手段她都能使得出,且一个比一个狠,三年前她隐瞒一切,不告而别,音讯全无,在他锲而不舍找了她三年等了她三年之后,得到的结果却是她的移情别恋。手段之狠,就像有千把尖刀同时刺向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彻骨髓。

他忽然冷笑一声,绝望地喃喃自语:“我万般守护,你却弃之如敝屣!”

第二日一早,不等张延过来他就自己离开了医院,开车径直回了香港,一个人躲在半山那栋极尽奢华的欧式别墅里。

袁毅是一个自尊心强大的男人,不愿意自己的脆弱和失败展露给别人看,唯有自己藏起来舔伤口。

和三年前不一样,那时虽说江雨萱不辞而别,可在袁毅心里,她还是爱着他的,是希望的等待。而现在,他对这份不可能挽回的爱情充满了极度痛心和不甘,十分的心酸和绝望。在情殇面前,绕是他这样冷酷又强大的男人也不能够安然无恙。

袁毅想喝酒麻醉自己,可他不敢,因为他的胃还在隐隐作痛,他再也不能像三年前那样可以毫无节制地喝了。

他在泳池里不停地来回游泳,在运动房里做着高强度的运动,把自己作得筋疲力尽。可他发现这些极致的运动根本没用,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那颗破碎的心,它仍是疯狂地想念她。他明知道江雨萱已不再爱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再去想她,可他却还是对她万般不舍,仍然沉迷对她深入骨髓的眷恋。就像诗里所描写的那样,“直到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这期间,张延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紧张地数落道:“你怎么就自己出院了呢?医生不是叫你做胃肠镜检查吗?”

“不用,我没事!”不容质疑冷的不能再冷的语气。

“唉......即使有事,恐怕也不是医生能治的了!”张延无奈叹息。

他姐姐袁沁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一开口同样是责备的话:“你怎么放假也不回来呀,你是真打算和妈妈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没有的事。月底樱桃结婚的时候我再回去。”他冷淡地回答。

袁沁早已习惯他的高冷,叫苦报怨照说不误,“合着是樱桃结婚你就顺便回来看看是吧?行啊,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吧,也不用管你老姐了,爸妈年纪都大了,他们把越来越多的事情丢给我扛,命苦呀,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看来我这悲子都得一个人过了。”

袁毅内心是心疼自己姐姐的,必竟30岁了,印象中还没见她认真谈过一次恋爱,“如果有真心喜欢的人,就好好把握住,别成天抱怨忙碌没时间,这些不是阻碍你人生大事的理由!”明明是关切的话,语气却无半点温情。

“这是笑话老姐我没人要了是吧?”袁沁自我调侃地呵呵笑着说。

“不是!”袁毅已经没有耐性再和她瞎扯无意义的话了,“你还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业务就说,我自会安排。”事实上这两年他已经接管了许多原本由袁沁管理的袁氏业务,虽说他没有经常回申城,但并不是什么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只要有强大的管理团队,他只需要远程指控就足以。

“还是没找到她吗?”袁沁却突然转了个话题。

袁毅眉心紧锁,深沉的眸子半眯着,似是非常不愿意被人提起这个话题,他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尖酸又讽刺地说道:“如你们所愿,高兴了吗?”

他如了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两个女人的愿,她们该高兴了。而他,就如同被抛弃的孩子,无依无靠无归宿......

假期结束,袁毅一大早就回到了公司,他希望忙碌又具有挑战性的工作能暂且麻痹自己、遗忘悲伤。

研发中心的技术精英们见到他冷着一张脸走进总裁办,心中不禁哀叹:“估计接下来的日子又会像在地狱般的难过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有秘书出来通知他们开会。

智能会议厅内,技术精英们围坐在这张全智能会议电脑桌上,全部低头翻看着桌面上自动显示出来的会议资料。

袁毅——独裁的上位者,往主位上那一坐,还未开口,强势又沉稳的气场就能震慑众人,“这次我们研发的智能机器人是一群‘芭蕾舞者’,不久的将来,我要它们走进世界各大名剧院,成为耀眼的明星。”

一旦开口,便让众人嘘吁不已,额头都冒冷汗。

每当有项目,袁总裁陪着他们加班就是常态,加之他对技术精密程度的严苛要求,为了永远保持技术的创新超前性,有时候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废寝忘食也不在话下。

两个星期之后,张延再也看不下去,他实在担心他的胃承受不住。这日他连夜从鹏城赶过来,急匆匆地走进科研室,完全不管袁毅的脸色有多难看,把还在码代码,测试样品的精英们统统赶下班,也不管今天才是周四,就让他们周一再回来上班。

他生气地对袁毅说:“你赶紧回家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可不想再陪你进医院了。”

袁毅没有理他。他一身实验室着装,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歪头抚额,闭着眼睛,脸色明显憔悴,倦意十足。

张延继续说:“守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不管结果是否如你意,你都得坦然接受,因为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袁毅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沙哑着嗓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坦然接受了?”

张延一副鄙夷的眼神,呲笑一声:“你就死鸭子嘴硬吧,脸上都写着呢!”

他站起身来,一边向更衣室走去,一边平静坦然地说:“让她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张延跟在他后面,“不过,我这小师妹也真是不简单,这KIMM的继承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啊,这样的家世背景,竟然也能被她给收了去?”

袁毅已走进更衣室掩上了门,张延还站在外面继续说:“我前两天上网查了一下KIMM,据说去年它的品牌价值就名列福布斯前50强,在全球......”

话还未说完,门突然被打开,袁毅‘嗖’得一声就站在他跟前,白色衬衣衣摆还未束进西裤里,衣扣子还只从下往上扣了一半,一只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他深沉如海的双眸紧紧盯着张延,他在心里重复着张延说的那句话,“KIMM继承人,可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家世背景,竟然也能被她收了去?”

张延被他盯得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错话了?”

“没有,不过我现在有点事得走了。”冷淡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张延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啦?不是说结束了吗?坦然接受了吗?怎么好像又受到剌激一样了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嘀咕了一句:“失恋的人啊,果然都是阴晴不定的!”

袁毅一回到半山别墅,就径直往二楼书房走去,他拿起书桌上面的一个摇空器打开书房内的所有智能设备后,说了一句:“打开电脑,搜索KIMM的简介。”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头扬靠在沙发背上,微眯着眸子盯着正前方墙面上那面投屏,不一会儿,屏幕上显现出KIMM的简介,同时,郎朗的解读声也传来。

解读声停下来之后,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江雨萱对他说过的一些话,‘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而你是天之骄子,我们之间云泥之别,不啻天渊’、‘你说的没错呀,我确实很介意,所以当我知道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你了,这就是我们分手的根本原因啊’……想着想着,袁毅的嘴角略微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来,他喃喃低语出声:“既然那么介意,又怎会和他在一起!?”很肯定的结论。

想通了事情,多日以来,袁毅那张冰冷阴郁的脸此刻缓和了不少。可他的心还是很痛啊,她就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他,不惜以这样残忍决绝的理由,只为刺死他这颗已伤痕累累的心。

第二日上午,他在游泳池里游了十几个回合之后,终于按奈不住爬上来,从椅子上拿起手机拨打江雨萱的号码,可直到电话那端自动挂断传来“嘟嘟”声,也无人接听,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在了椅子上,在心里骂道:要么电话关机,要么不接电话,都什么德性?

南京某食品加工厂的车间内,江雨萱和Aaron在工厂负责人、部门经理、车间主管等众人的陪同下,正在参观着车间和生产线,车间内机器设备的轰鸣声很大,而且她们还带着耳塞,根本听不到手机铃声,不过她隐隐感觉到衣兜里手机的振动,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场合,根本不适合接听电话,于是她忽略不理。

直到参观完走出车间,她才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那个一直未存进通讯录的号码,她记得是袁毅的。她纳闷,出差前,她约李密蜂出来吃过一顿饭,李密蜂说她给了袁毅绝望的一击,说他面如死灰躺在病床上,犹如没有了灵魂的躯体。她不知道李密蜂有没有夸大其词,反正她是当真的听进去了,当时就冲动地想不顾一切奔去医院抱抱他,然后向他坦白,她没有爱上别人,告诉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可终究还是理智克制了冲动。

江雨萱不停地喝酒,想要用酒精麻醉心脏被撕裂般的疼痛。她不知道后来李密蜂是如何把烂醉如泥的自己弄回家,她只记得自己宿醉醒来第一件想到的事情就是——她和他彻底结束了。

江雨萱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几秒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迅速把手机调到静音放回了衣兜里,跟着众人回到工厂办公楼的会议室。

她还需要对这次访厂做一个总结报告,这很重要,关系到KIMM是否可以成功签下这份合同。

“感谢李总,感谢各位经理、主管在百忙之中抽时间陪同我们参观贵厂......

贵厂有先进且精益的生产线,生产能力和效率都很高,交货准时等等,这些都很符合我们KIMM的采购标准。但是,我们在参观贵厂的一条包装流水线时,发现某种食品有被混装的现象,被混装进去的食品没有足够的追溯资料或检验标准来证明它的安全性及质量。也就是说,贵厂在食品安全及质量方面没有被严格的体系控制,这一点严重违反了KIMM的采购标准。还有一些其它的问题,我将一并写在这份报告里......

江雨萱作完报告之后,李总神情沉重地看着Aaron,他歉意地说:“叶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问题,我一定彻查此事,回头给您一个交待,希望还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李总,很报歉。生意要做,钱也要赚,可是保证大众的身体健康更重要。KIMM宁可你短斤缺两,也不能容忍你以次充好!”Aaron声音沉了几分,对于李总的说词不以为然,他身为工厂的负责人,任何问题的发生都与他脱不了关系。

李总无奈地摇摇头,为了这次合作,他们可是准备了几个月了,结果却触犯了KIMM的致命原则。

江雨萱和Aaron回到下榻的酒店,下午四点的飞机回鹏城。这一行出来已有半个月,走访了十几家工厂,但成功签回来的供应商只有50%。Aaron说要先回一趟鹏城,有些工作需要重新部署。原本他们计划是直接去申城的,但由于Kevin前几天已从德国直接飞往申城,所以他们两个就不急着过去。

江雨萱和Aaron在酒店吃了午饭后就回了房间,刚想起袁毅的那个未接电话,手机铃声就在这时乍然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李密蜂,她接通:“喂,密蜂。”

“雨萱,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李密蜂小心翼翼地问。

“方便啊,不方便我就不接啦。”她说得毫不客气。

“哦,那袁师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是不方便接电话,对吧?”

她怔了怔答:“是啊,当时在车间,还要开会,很不方便。他找我怎么了?”

“唉......”李密蜂长叹一口气道:“我也不太清楚呀,他说找你有事,要不你现在给他回个电话吧?否则的话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原来袁毅上午因江雨萱没接他电话,就气愤地回了鹏城。他打电话给李密蜂,叫她给江雨萱打个电话,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故意不接他电话还是有其它原因。

李密蜂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心想不是说已经结束了吗?怎么又纠缠上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趁着中午下班就给她打了个电话。

江雨萱茫然答道:“......好。”只因为李密蜂那句,“否则的话又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因为她始终认为分开之后不再联系是最好的,然而......

江雨萱看着手机里的那个电话号码有点紧张,她以前就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重逢后更是第一次。她不知道他又要说些什么,内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那边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为什么不接电话?”就像是上司质问下属的口气。

她竭尽全力保持镇定和客气,“不好意思,袁毅,当时我不方便接电话。你......”

她正想接着着问他找她有什么事时,就被他强势打断,“你根本就没有和他在一起!”他语气阴森狠厉,“既然你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大可以直接来和我说啊,何必找这么狠毒的理由来撕我的皮剜我的心!?”

被他突如其来的狠话惊吓住,江雨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才轻颤着声音说:“我说过了,可你没听进去不是吗?”

撕他的皮剜他的心?她又何尝不是?

她神色痛楚,眼眶泛红,几乎用尽全力稳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袁毅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江雨萱凄惶地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这个人不会是他,同样也不会是你!”

袁毅咬牙切齿地反问:“是我对你的爱不值得让你陪我砥砺前行?还是你对我的那点爱不足于让你为我遭受那么一点委曲?”

他的问题让江雨萱的脑袋倏然清醒,是啊,她不得不承认,她是自私的,是懦弱的。她既没有勇气去爱他,也承受不起他的爱。不管是Aaron还是他的话,都让她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不配和他在一起。

她身体开始发虚发冷,微微颤抖,心里痛如刀割。仿佛有种无形的什么东西正慢慢地从身体里被自己亲手抽离而去,三年来它们被她藏得那么深,那么隐蔽,可她发现,她现在连藏着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尖酸刻薄地答:“是,都是。我和你的那点爱情,在现实面前,它渺小的如同蝼蚁,无足轻重,不值一提,所以三年前我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请你以后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你理智点,转身离去吧。”

袁毅暗哑沉痛的嗓音传来:“不,萱萱,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把我们过去的美好,就那么不痛不痒地否决掉?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你怎么可以......”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似是很艰难地说不下去。

江雨萱的心一阵阵抽痛,她终是不忍伤他,声音低柔了些:“对不起,袁毅,请你保重自己,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而伤心,不值得!”说完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簌簌往下流。

“我等下还要赶...... ”

她正想快快和他结束通话时,那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似是东西掉落的声音。她心里咯噔一声,紧张地叫他的名字,一声没人应,两声还是没人应。电话还是通着的,她急急挂断电话,重新再拨,却已无人接听。

她心急如焚,又急忙挂断改拨李密蜂的电话,幸好李密蜂很快就接通了,她急切地说:“密蜂,快,快去找袁毅,他可能出事了。要快,如果你找不着他就找张延。”

放下电话,她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转的头都有点晕,于是坐在床边上,却犹如坐在针毡上一般,恨不得立刻飞到袁毅面前,看看他究竟怎么了。

江雨萱看看手上的腕表,去机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直到Aaron来敲她的房门,她才不得不故作镇定下来。

候机室里,Aaron看着江雨萱忧心忡忡的样子,关心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没事。”

直到临上飞机前,江雨萱还未接到李密蜂给她电话,终是按奈不住,先拨了过去,也没有刻意避开Aaron。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李密蜂还未开口说话,她已急得先开口问了,“密蜂,他怎么样了?有没事?”

“已经在医院,刚醒过来了。”

李密蜂答得有点气喘,看来是经过了一翻紧张寻找和赶往医院所致。

江雨萱紧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可还是不放心地问:“他究竟怎么了?”

“胃痛,痛晕过去了。”李密蜂不加掩饰直说,继而又安抚道:“现在没什么事了,有医生在,我和张延也在,你不用太担心。”她长长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就在他旁边,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和他说两句吧。”

“不了,谢谢你,密蜂。”江雨萱淡淡地说。

她还能和他说什么呢?越是靠近,越是伤害。

机场航班的播报声已响起,“我要上飞机了,麻烦你们照顾好他。”

“哎,你是去申城吗?”李密蜂忙问。

Aaron已站起来示意她要上飞机了。

“不是,回鹏城。我先挂了。”

飞机上,Aaron见江雨萱神思恍惚,脸色忧伤的样子,心里既担心又难过。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温和地对她说:“如果放不下,那就紧紧地抓住,Don't be overtaken by misgivings and fear(不要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闻言,她偏头看向他,他脸上温柔的神色,让她脑海里又浮现袁毅曾经同样温柔的脸庞,两行泪就不自觉地滴落下来。

Aaron忍不住帮她抹泪。

她才惊觉自己失态,忙别开视线,低语道:“对不起!”Aaron的话让她心中苦涩难言,本就虚无飘渺的爱,如何能抓得住?

鹏城某医院VIP病房内,袁毅平躺在病床上,一只手正打着点滴。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眼眸空洞地盯着某处,让人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待李密蜂和江雨萱结束通话之后,他才微微偏头瞥了她一眼。

李密蜂向病床走前一步对他说:“她很担心你,已经上了回鹏城的飞机了,或许今晚就会来看你。”

听到李密蜂说江雨萱很担心他,且正在回来的路上,他的眼神才微微有了点光泽,仿佛才从虚无缥缈的世界中回到现实中来。

张延紧张地责问道:“你和小师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上回来医院才多久?现在又被折腾进来了。你们俩不是已经分了吗?怎么又纠缠上了?”

李密蜂也一脸好奇地看着袁毅,两人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半晌后才见他微微启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声音低沉而强势。

张延不敢置信,“你是说你要做第三者,去拆散他们,然后把小师妹抢回来?”他表情夸张地问他。

袁毅瞪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一句:“那只是她用来推开我的谎言。”深邃的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无奈和伤感。

这回轮到李密蜂不镇定了,她惊讶地问:“你是说她没有和Aaron在一起?是假的?是她骗我们的?”

袁毅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表示默认。

李密蜂和张延见状互相看了一眼。

张延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感叹道:“真是跌宕起伏,几经波折,却还是没有结果,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李密蜂同感道:“好事多磨嘛!”她瘪瘪嘴看着袁毅委曲地又说:“袁师兄,雨萱肯定是生我气了,她现在都不和我说真心话了,竟然连我都骗。”

袁毅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沉默静待她的下文。

“你不知道,她上次说我和樱桃都倒戈向你了,所以她现在有什么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了。”

张延哈哈笑出声,“倒戈?小师妹真这么说?”他自问自答:“不过她说得也没错,你和樱桃这几年确实是和我们俩走得近,关系自然是亲近些的,小师妹这是吃醋了。”

李密蜂瞪他一眼,叹气道:“其实雨萱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她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生活过得清汤寡淡,整个人也都变得郁郁寡欢。”

袁毅轻哼一声:“咎由自取。”虽是落井下石的话,但语气却是柔和的。

晚上九点,李密蜂早已离开。袁毅冷着一张苍白的脸,眼眸深沉地盯着病房门。

张延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提电脑翻看资料,微微抬头觑了他一眼,“哎,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行吧?那门都快被你盯出个洞来了。要来的话早来了,都这么晚了,别等了。”他无奈地说道。

袁毅冷眸瞪了他一眼,声音深沉,“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过来帮我办出院手续。”

“你还是听医生的建议,做一个胃肠镜检查吧。”张延认真地说道。

“不用,胃炎而已。”不容置喙的语气。

张延无奈地耸耸肩,他站起来走向病床边,伸手把被子拉上至他的胸口处,苦口婆心地劝道:“别瞎想了,密蜂说小师妹可能会回来很晚,你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来看你了。”

袁毅闭上眼睛,不理他,直到护士进来巡完房,张延离开,他也不曾睡着过。满脑子想的都是江雨萱说的那些绝情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尖在狠狠地扎他的心脏,叫他痛苦煎熬。可他又怎会不知道,不管她说得再狠,做得再绝,哪怕她像刺猬一样让自己身上长满刺,无非就是想让他远离她,让他有所谓更好的选择。他一直知道,她不想在事业上拖他后腿,不想让他夹在他和家人之间为难。她就是一个傻瓜,总喜欢选择一个人默默受委曲,假装坚强。其实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一个人孤独地、默默地守着他们之间的那些美好。这样的一个她,叫他如何不心疼的紧?如何不爱的紧?这样的一个她,即使被她伤得体无完肤,他也无怨无悔。

医院楼下走廊里,江雨萱呆滞地站在那里。她的大脑清醒理智地告诉自己,绝不能去看他,可她的身体她的脚步却不受控制地来到了这里。

她很担心他,不明白他的身体为什么变得那么差,动不动就要进医院?难道那些财富,那些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亦或是因为她?她想不明白,心中更是一片茫然。爱他太难,不爱他更难!

正当她浑浑噩噩,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回家时,却听到有个男声在问她:

“是雨萱小师妹吗?”

她顿住脚步,缓缓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两米外成熟俊朗的男人让她愣在了当场——是张延。

“真是你呀,小师妹。”张延惊喜向她走近。

江雨萱回神之后并没有觉得意外,她浅浅一笑,“是张师兄啊,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张延有点小激动,笑容很过份,露出结白的牙齿与他那健康的小麦色的脸形成了显明的对比,“小师妹你来了太好了,他在上面等得可焦急了。”

没有更多久别重逢的寒暄,而是急兄弟之所急,想兄弟之所想,“走吧,我先带你上去。”

江雨萱被他过份的开心弄得颇不自在,神色为难地说:“对不起,张师兄,我想......我不太适合去看他。”

张延诧异:“为什么呀?”他不得不暂且敛住笑脸,“你这不是来了吗?”

江雨萱一副颇为为难的神情,以及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他没有再追问,而是叹了口气,略为想了一会儿,才问:“要不,我们师兄妹俩找个地方叙叙旧?”

“......好。”

她想了一下还是答应,实在难以拒绝他的一翻好意,尽管她知道他们的旧不外乎袁毅。

安静的咖啡厅内,张延平静地说着往事:“你刚离开那段时间,他犹如受了重伤的狮子,躲在香港自我舔舐伤口,后来又沉浸到工作中,废寝忘食,毫不顾惜自己,唯独对一件事情还上心——就是命令我加快公司的迁移速度。”

服务员端来咖啡,他停顿,拿起小勺子搅拌,端起,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接着说:“我被他逼得紧,对此事加快了速度,动作过大,惊动了他爸妈。尤其是他妈妈对此事非常不满,亲自跑到香港怒骂袁毅。可是你知道袁毅的,他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左右得了他。他强硬的态度让他妈妈非常生气,冲动之下竟然自暴了曾经把你赶走的事。”

张延见她淡淡地听着,表情颇为平静,心中疑惑:“你已经知道了?”

江雨萱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只知道个大概。”她秀眉微蹙,看张延的眼神稍微有些闪躲,其实她已在隐忍着胸口酸酸胀胀的难受感。

张延点了点头继续说:“袁毅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两母子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一头受了重伤的狮子又再次被重重一击,一如伤口上被撒盐。痛苦不堪的他只能靠酒精麻醉自己,哪知酒精太厉害了,不仅麻醉了他的神经,还顺带着把他的胃给麻出血了。那次重创之后,便从此捺下了胃病。”

张延看着江雨萱紧抿嘴唇极力隐忍眼眶中打转的泪珠,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用力地绞紧的揪心模样,心中很是淡然,因为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如果他说了那么多,她还平静如水,那他可就白说了。

张延视若无睹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接着说:“雨萱,你对他用心太浅,不然不会还没努力就放弃。”

这是一个结论。因为袁毅总是在他面前埋怨江雨萱,说她对他用心太浅,所以张延便代替他下了这个结论。

江雨萱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无声滴落,心中是说不清的滋味,张延说她还未努力就放弃了,李密蜂说她对他太残忍,Aaron说她重重伤了他的自尊,罗樱桃警告她不许有其他男人,就连袁毅也怨她不能为他受一点委曲……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当初是否真的做错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明自己一直坚信着的是对的事情,而当你身边的人都在说你是错的时候,你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和动摇。

张延把桌上的纸巾盒推到她前面,继续若无其事地补刀子,“而他对你却是掏心掏肺。毫不夸张地说,你这一走,几乎索去了他半条命。”

江雨萱已隐忍到极致,抽了张纸巾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冲冲地说:“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比自己的身体和命更重要?”

她显然很不满张延的毫不夸张,在她看来,他就是故意夸大其词,无非是在为袁毅讨伐她,增加她的负罪感罢了。

“可不?只可惜呀,爱情自古以来都是最不讲道理的,它能让你生,让你死,还能让你生不如死。”张延依然云淡风轻地说。

江雨萱不予反驳,“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句古诗,早在千百年前就告诉了我们爱情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强大,但世间仍有太多痴男怨女乐意沉醉其中。

她认命般承受他的指责,语气也软了下来:“我本就平凡无奇,未能达到你们心中所盼,真是抱歉了。既然如此,何不放弃了事?”

“放弃谁他都不会放弃你,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令他幸福的人。”

“你是有多了解他?才会这么武断。”

江雨萱刚软下去的语气又被他激起,不管张延的话有几分真实,她打从心里不原意承认,因为她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大到犹如洪水猛兽,足于把她吞噬。

“雨萱妹妹,我是不是武断,你应该很清楚,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果然,张延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她有点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张师兄,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飞蛾扑火?不自量力吗?这才是爱一个人应有的姿态?我坚信中国这句老话,‘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并不想在那些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富豪权贵中作无谓挣扎,选择放弃是为了更好地成全,难道这样做不比以卵击石,蚍蜉撼大树,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硬撑来得更理性?”

张延叹了口气,他虽能理解江雨萱的难处,但是她不给袁毅一个努力争取的机会就放弃,实在令他不敢苟同,“你可以在爱情里保持理性,但是你有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个你最爱和最爱你的人。”

张延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头而下,她的心凉到发颤,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事实。她知道自己无论再如何垂死挣扎,也改变不了她放弃了那个她最爱和最爱她的人的这个事实。尽管所有人都认为她爱得不够深,但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早已被她深深地刻入自己的骨血里,余生,她再也不可能那么用力地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