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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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客房极静。黄昏的薄光淡淡地洒在白色的窗户纸上。从窗棂中间那一小块玻璃穿透进来的阳光,斜落在屋里地面的青砖上。

沈卿睿坐在八仙桌旁,右胳膊支在桌上,手里举着的白铜水烟壶在呼噜噜地发着响声。玛瑙烟嘴里呼出的白色烟雾,混合着她的一肚子怨气从嘴里‘嘘’出后,在空里飘飘,散了;又飘飘,又散了……沈卿睿说不出有多伤心委屈生气。儿子竟敢瞒着自己跟那姑娘都相好了三年!大逆不道啊!他临上大学前,自己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在外边找媳妇,为此他还发了誓,难道这些一转身就忘了?做儿子的怎么可以背弃母亲?忠孝廉耻哪去了?书都念到哪去了!沈卿睿气恨难消。自从丈夫去世,沈卿睿的天地里就只剩下了这唯一的儿子。这个儿子是她性命,是她的全部。她活着的目的就是把这个儿子养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业,报仇雪恨。这么多年来,沈卿睿一直都以为这个儿子跟自己是绝对的贴心,不会有任何事瞒着自己,懂事又听话,但现在看,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啊……沈卿睿难过地想不下去了。她又重重地‘嘘’出了一口烟。……那姑娘长得倒是不错,论模样论个头都没啥挑剔的,就是穿得那旗袍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太难看太扎眼了;走路吧,风风火火的,见人也不怕生,想必性情都不会温顺,一看就是个外头跑得主,不是过日子的人;这种女孩子怎么可以给自己做儿媳妇呢?……唉,自己现在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如果不找个贤惠善良会过日子的姑娘,儿子的一辈子不要说难过,就是自己的后半辈子也没得着落了……想到这儿,沈卿睿的眼睛又湿了。她不由得又想起了筘吉;筘吉就是个头低点,但那脾性多善良温和,还那么能干;再说了,自己都已经做主跟任家把婚定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自己这一辈子都没做过啥反悔的事,没给人说话不算数过,难道老了老了不要脸了?唉,这儿子太让人生气了!太不懂事了……不行!坚决不能让这个女孩子进门!沈卿睿嘴里喷出一口浓烟把自己埋在了里边,然后狠狠地把水烟壶往桌子上一墩……

肃衷硬着头皮走进客房。他一看见脸色铁青的母亲心就虚了半截。母亲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神,心想:今天我妈就是把我吃了,我也得跟她说说南星。

沈卿睿看见儿子进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就扭过脸望向窗户,手里的蒲扇在慢慢地摇着。

肃衷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在了八仙桌的另一边。他微微侧过脸偷瞄了母亲一眼,然后就垂下头不吭声,等着母亲的质问和训斥。

沈卿睿板着脸,眼睛始终盯着发亮的窗户纸,手里的蒲扇摇出来的风在屋里慢慢流动。

见母亲只管摇扇不说话,肃衷渐渐有些坐不住了。他不敢出大气,憋得浑身上下都在冒汗,刚刚干了点的白汗衫这会儿又湿漉漉地贴在了身上。

桌上的闹钟不知烦地滴答着。

从小到大,肃衷在外边不管惹了啥事,母亲知道后总是先要收拾他的,不是罚跪,就是不给饭吃,有时还会上笤帚。这些惩罚形式完全取决于母亲当时生气的程度。只有在惩罚完了之后,母亲才会跟他说事。这次,肃衷横下心带南星回来,在心里已经充分的做好被母亲收拾一顿的准备了。他想,母亲已经打不动他了,也不会忍下心不给他饭吃,罚跪的可能性嘛也不大,那就只剩下训斥了;训斥就训斥吧,只要自己不吭声不顶嘴,母亲的火总会发完的;只要母亲发完火,那就轮到自己说话了。这会儿,肃衷一心盼着母亲快发火。然而,母亲不知为何就是沉着脸不说话。母亲越是不说话,肃衷的心就越是发毛。母亲总是又严厉又正确。过去,肃衷在外边受了委屈,回到家就跟母亲说。他想母亲肯定能理解自己的儿子。可他没有想到母亲回回都让他失望,不但从来就没有认为他是对的,反而还会找出他的种种不对来,弄得他更加委屈。一来二去的,肃衷不再啥话都给母亲说了,并且有些事能瞒就瞒。可眼前的事不同了,南星是个大事,是个瞒不住的事,是个无论如何都得说的事。……唉,在哪里找媳妇不一样呢?为啥非得在西安找?为啥还非得是母亲给自己找?五四之后,年轻人的婚事都是自己说了算的,谁还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呢。不行,我得跟母亲说……

沈卿睿突然将右手的扇子换在了左手,肃衷被惊得心里嗑噔一下,刚刚涌上来的那点勇气顿时不见了。他心虚地又偷偷斜瞄了母亲一眼,心想母亲为啥还不开口呢?难道她心里没有火?还是在等着我先说话?可我咋说呢?肃衷心里不断地翻腾着。最后,他定住神,深吸一口气,叫了声:“妈。”

沈卿睿连头都没有拧过来。她望着渐暗的窗户,继续摇着她的扇子……

肃衷没辙地又叫了一声:“妈。”

沈卿睿还是不搭理儿子。

“妈!”肃衷一咬牙,说:“南星救过我的命。”

沈卿睿手中摇着的扇子突然停住了。

“如果不是她,三年前我就死了。”

沈卿睿慢慢回过头,眼神非常惊愕。

“那年游行,我被法国人开枪打伤了,是南星救了我。”

“这事我咋没听你说过?”沈卿睿惊疑地望着儿子。

肃衷站起来,解开衣裤让母亲看。

沈卿睿慢慢站起凑上前弯着腰,张大了眼睛盯住儿子肚脐下边那个拳头大小的疤。沈卿睿颤抖着手,指着那疤问:“你,你这不要紧?”

肃衷摇着头说:“不要紧,已经好了。”他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的肠子已经被截掉了一段。

沈卿睿慢慢转过身回到椅子边坐下。她用微微发颤的右手又端起了水烟壶……随着烟壶里呼噜噜的水声,沈卿睿再次陷入了沉思。

肃衷见母亲又不说话了,心里不由暗暗发急。在艰难地忍耐了一阵之后,他终于又鼓足勇气轻轻地叫了声‘妈’。

沈卿睿完全没有理会儿子的心思。她猛不丁地问:“那天,那姑娘是跟你一起去游行的?”

肃衷一愣,赶紧点头说:“是呀;她是豁出命救我的;当时外国人正朝我们开枪呢;妈,真的,如果不是南星,你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肃衷一心要用南星的救命之恩来打动母亲。做儿子的太了解母亲的为人了。

“她们家都有谁?”沈卿睿问。

有门!肃衷心里一阵狂喜。母亲能了解南星她家的情况,就说明母亲已经心动了。肃衷急切地说:“南星有一个哥;但她哥几年前在河南组织工人罢工时,被吴佩孚杀害了。”

沈卿睿愣了一下,望着儿子又问:“她没有父母吗?”

“她母亲已经去世了;她父亲还在;不过,她跟她父亲已经断绝关系了。”

“为啥?”沈卿睿惊奇地盯着儿子。

“妈,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共产党不?”

沈卿睿微微点点头。

“南星就是共产党;共产党是无产阶级;她父亲是资产阶级;南星不愿跟她父亲来往,就断绝关系了。”

沈卿睿看着儿子没有吱声。

“妈,南星人真的不错;她对我太好了;我在医院住的那么多天,一直都是她陪着我的,给我喂水喂饭,洗洗涮涮;你要是不信,可以问致易。”肃衷知道,凡是对自己好的人,母亲都喜欢。

沈卿睿没有接儿子的话。她低着头,用通针慢慢地拨弄着烟锅里已燃尽的烟丝。过了好一会儿,沈卿睿才淡淡地说:“把那姑娘送回去。”

“啥?”肃衷脑袋轰得一下,满脸愕然。

“把那姑娘送回去。”沈卿睿双眼依旧盯着烟锅,把那句话又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她对着烟锅里拨出来的那一小团烟灰,用嘴噗地一吹。

“妈,你……”

“怎么,你没有听清我的话吗?”沈卿睿转过脸平静地望着儿子。

肃衷垂下了头。母亲的话轻轻淡淡,分量只有儿子知道。

“晚上让那姑娘睡在东屋。明天一早你去叫马车。”沈卿睿一边吩咐着,一边低着头又开始给烟锅里塞烟丝。

母亲咋能这么绝情呢?肃衷脑袋里嗡嗡乱响,心里是说不出的委屈……多年来对母亲的爱、孝顺、敬畏、服从,让肃衷对母亲的意志很难违背。他处处看母亲的脸色行事。母亲高兴时,他可以让母亲更开心;母亲生气时,他大气都不敢出。在外边,他可以挺着胸脯呼风唤雨,但只要进了家门,身子就像被谁抽了筋似的缩成虾米。肃衷从来不跟母亲顶嘴,说白了是不敢。母亲眼睛一瞪,他立马就低头,啥都按母亲的意思办,母亲说啥就是啥。有时受了委屈,他在心里能跟母亲顶嘴顶上几十句,但嘴巴永远张不开。经历了大学四年的生活,他以为自己长大了,气壮了,在母亲面前可以硬气的说话了,也有胆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回家了。但哪知母亲的一个眼神就把他打回到了从前。他决定带南星回家时心中的那股胆气不见了,在回家的路上准备了那么多的说词,现在也连一句都找不到了。

南星在院子洗头倒水的哗哗声一下下地刺激着肃衷的神经。他好难呀!这边是让他不敢说话的母亲,那边是让他必须说话的南星。一番挣扎之后,肃衷终于艰难地又张嘴叫了声:“妈。”

“你不用再说了;就按我说的办。”

“妈,这不行……”肃衷几近绝望地哀求道。

“咋不行?”

“这么做太没有良心了。”肃衷哭丧着脸。

“胡说!”沈卿睿左手猛地一拍桌子,说:“没良心?我问你,你做事有良心吗?我生你养你,供你上学,你却不听我的话,你的良心呢?你答应我不在外边找媳妇,却背着我偷偷带回一个来,你的良心呢?”

“妈,南星救过我的命……”

“那是另一回事。”沈卿睿一个摆手否定了儿子的话。

肃衷惊愕地望着母亲……

“你把事情弄准了!”沈卿睿严厉地说:“你要找的是媳妇,是每天能给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女人,不是整天陪着你上街游行,风风火火喊口号的女人!”

“南星也能做饭……”肃衷有气无力地辩解着。

“她还能陪你送命!”沈卿睿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小声说:“我告诉你,你给我好好听着,男人找啥样的女人,就过啥样的日子;你找了贤惠能干的女人,你的日子就会过的称心舒坦;你如果找了个一天到晚不沾家的女人,你想想你能过啥日子?更何况,像这样的女子,你都不知道你哪天跟着她就没命了;妈好不容易把你养大,难道就是为了要一辈子跟着你操心吗?”

“妈。”肃衷哀叫一声,嗓音沙哑颤抖……

“咋了?你还想说啥?”沈卿睿瞪着儿子,眼光咄咄。

“妈……我,我要跟南星订婚……”肃衷斗着胆子,用蝇子般大小的声音,说出了自己决心要说出的话。

“放屁!”沈卿睿用了全身的劲,狠狠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肃衷浑身一颤。

“你明天无论如何,都给我把那姑娘送回去!”

肃衷垂着头,心中大声地哀嚎着……咋办呀?咋办呀?咋跟南星说呀?她那么远那么高兴地跟我来到我家,难道就这样把她一个人再打发回去吗?难道我俩就这样的分手吗?南星该有多难过,多委屈呀……妈,你咋能这样的不近人情!……不行,我还得说。我还得争取!我不能对不起南星!我不能让她失望!肃衷又深吸了一口气说:“妈,我求你了,让南星进门吧;是她救了你儿子的命;没有她,你永远的没有儿子了……”

“我再给你说一遍,那是两回事!”沈卿睿把‘两回事’那三个字音说得很长很重。

“唉”肃衷叹了口气,说:“妈,我爱南星;南星也爱我;我们都相好三年了;你要是不同意南星进门,我就太对不住南星了;你让南星咋办?就这样孤零零的回去?她连个家都没有;她多可怜……”

“她有多可怜!”沈卿睿猛然打断儿子的话说:“我问你,你想过没有想过,让她进门后,你妈有多可怜?你现在跟她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就这么的偏袒她,如果再让你们成婚了,那你不迟早把你妈给撇了。”

“妈,那就不可能的。”

“不可能也不行!你趁早就死了那个心!”

“妈……”肃衷绝望地叫了一声,弯下腰,将双肘支在双腿上,两只手紧紧地捂住脸,把忍不住流出来的泪,藏在了手心。

“去!给那姑娘把话说明,不是她不好,而是她不适合做我们家的媳妇!”

肃衷不动。

“去呀!”沈卿睿呵道。

肃衷直起身子望着母亲。他的眼睛血红,脸苍白,再次哀求道:“妈,你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吧……”

“跪下!”沈卿睿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的扇子也猛地拍在了桌子上。就见那可怜的蒲葵扇子瞬间四分五裂。沈卿睿脸色铁青,呼吸急促,那只攥着破扇子的手不停地抖着……

肃衷苦着脸,咬着牙坐在那里不动。

“跪下!”随着第二声吼,沈卿睿手中的破扇子猛得飞出去砸向了儿子。

肃衷本能的一躲。再看母亲,她愤怒的两眼在冒火。肃衷感到地动山摇。但他仍坚持着不动。

“我让你跪下!”随着第三声的吼出,沈卿睿猛然站起,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她怒瞪着儿子,浑身颤抖。

“妈……”肃衷哀望着母亲,痛苦地叫了一声。他真的不能屈从呀。

沈卿睿愤怒地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刷得一下从桌上的针线筐里抽出了一把剪子,直直地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肃衷大惊,愣愣地望着母亲……

“说!你是跪?还是不跪?”沈卿睿死死地瞪着儿子。

肃衷感到天旋地转。

“我再说最后一遍!跪下!”沈卿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后,手中的剪子又往深处一走,喉咙上明显陷进去了一个深窝。

“妈……”肃衷扑通跪倒。同时,他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南星站在客房门口。她用手帕捂着嘴,惊愕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肃衷,泪流满面。

致易从二门外一路咚咚咚跑了进来,一看眼前状况,也愣在了门口。

看见致易,沈卿睿放下了手中的剪子,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致易赶紧上前把肃衷拉起来。

肃衷浑身发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姑娘,你也进来吧。”沈卿睿尽量把语气放缓和,对门口站着的南星说。

南星慢慢走进来,站在肃衷身边,低着头,上牙紧紧地咬住下唇,右手拿着的手帕不住的往左手食指上绕,脸上的泪就那么挂着。

“致易,你去拿个电壶来,给这姑娘冲杯茶。”沈卿睿说。

致易应了一声去厨房了。屋子里再没有人吭声。一会儿,致易进来,把手中提着的一个竹皮电壶先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在墙角的茶几上又端过来了一个放着白细瓷茶壶茶碗和一个精致的琥珀茶叶小罐的黑色生漆茶盘。致易打开茶叶罐,放在鼻子上闻。

“那是你爸给的紫阳毛尖。”沈卿睿脸色和悦了一些。

致易笑笑说:“你多喝。我爸还有呢。”

沈卿睿微微一笑。

致易给四个杯子都砌上了茶,然后给南星端了一把椅子让她坐。

“让她坐过来。”沈卿睿指指八仙桌前面靠近儿子的地方。

致易把给南星的椅子又端过来放在了沈卿睿指着的地方。

“姑娘过来,坐这儿先喝点茶。一会儿让他俩带你去尝尝老孙家的泡沫。”

南星慢慢走过去坐在了肃衷跟前,心想自己哪有胃口吃饭。

致易把泡好的茶放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沈卿睿轻轻地叹了口气,对南星说:“姑娘,刚才的情况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实话对你说吧,你是一个好姑娘,但你不适合做我们家的媳妇。”

南星低着头。

“我们家的情况肃衷没有给你讲过吗?”沈卿睿说着看了一眼儿子。

肃衷始终垂着头。

致易斜了一眼肃衷,慢慢地转着手中的茶杯,似看非看地盯着上边那些浅浅的花纹心想,看看,事来了吧;那阵我说啥都不听,现在难受了。

“我三十九岁守寡,一辈子就活了这么一个儿子;他若娶了你,我咋办?他咋办?我们王家以后咋办?听肃衷说,你是共产党,是在外边跑的人;既然是在外边跑的,你就不会,也不可能守在家里;不能守在家,你就不能相夫教子,不会格守妇道;如果我答应你进我家的门,那么我们娘俩以后的日子咋过?你是不是还要带着我的儿子跟你一起再东跑西颠?然后这个家永远都是我一个孤老婆子?你们以后有了娃咋办?还要带着娃去游行?去喊口号吗?还是把娃撇给我这个孤老婆子看?我以后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了,谁来伺候我?谁来给我看病抓药?”

南星慢慢抬起头,望着沈卿睿想说什么……

“一看你就是个心气高的姑娘,我敢说你肯定是不愿意每天守着我的,对吧?所以,我要告诉你,我们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在家操持家务,并能每天陪着我,陪着我儿过日子的媳妇;这些,你显然做不到;你是大户人家的娃,又念了大学,怎么可能甘心情愿一辈子在家伺候人呢?是吧?”

南星嘴角微微抖动。

“南星不是你想的那样。”肃衷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插嘴道。

“你闭嘴!”沈卿睿狠狠地给了儿子一句。

南星又把头低了下去……

“听肃衷说是你救了他的命,这我没有想到;作为当妈的,我真心的感谢你;同时也感谢你这三年来对我儿子的照顾;但考虑到我和我儿子的将来,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进我家门的。”

南星的泪又涌了出来……

致易端起茶杯递给南星。南星接过来端在手中。

“你喝口水吧。”致易对南星说。

南星一点头,眼泪落在了茶杯里……

“姑娘,明天让衷儿给你叫辆马车,回去吧。”沈卿睿的话刚刚说出口,南星放下杯子转身就跑了出去。

肃衷站起身就追。

“你坐下!”沈卿睿厉声呵道。

致易追了出去。

肃衷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理母亲。

“我把你应该给人家姑娘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说说你;不管咋讲,那姑娘是无辜的,都是你的不对!咱家的情况你很清楚,你的两个哥死的死,没音信的没音信,家里家外都要靠你;我老了也得指望你;你怎么就能擅自做主,找一个不是屋里待的姑娘做媳妇呢?四年把你还没有跑够吗?还想带着这个女娃继续在外边跑吗?你的脑子咋那么简单!我不让你在外边找媳妇,自有不让你在外边找媳妇的道理;你不听,竟然偷偷摸摸的跟人家交往了三年;我问你,你的眼里还有没有你妈?你还知不知道孝顺?上了四年大学把你上的不得了了,想翻天呀!告诉你,你现在就是天王老子,也得听你妈的!凡事你想自个拿主意,你就等我死了之后吧!我只要活一天,就没有你娃说话的地方!你听清了没有?”

肃衷不吭声,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去吧;去陪那姑娘吃饭去。”

肃衷起身就走。

“回来!”

肃衷又央央不快地站住。

“一会过来给那姑娘拿些钱,作为对她的感谢和补偿。”

肃衷不满地瞪着母亲说:“那就不是钱的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儿子出了门,沈卿睿长吁了一口气,觉着头疼的要命。她用两个食指使劲地揉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