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死攸关
“你什么你?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金帮主喝问。
“我自己来的,没人指派。”何念道。
那老者站在金帮主背后,朝何念看了一眼,冷冷地道:“金帮主,生意你还接不接啦?”
金帮主大声喝道:“李总管,你还有心说笑呢?这小子把你我秘密悉数偷听了去,您倒是一点也不急。”
老者道:“金帮主,我年老体衰,性子自然不如你那般急躁。急伤身子,我劝你也把心态放平些。”转而又冲何念笑道:“三公子,你几时起躲在佛像身后?方才都听见什么啦?”
“我……什么也没听见,李……李总管,你别害我。”何念生性耿直,嘴巴又笨,只需一句别害我便叫人听明白他在撒谎。
金帮主瞪大眼睛,“他是……他是李家老三?”
老者正是总兵府李总管,他道:“我怎么可能害你呢,三公子。让我来为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名震漠北的金刀帮金帮主。”“金帮主,快来见过三公子。”
那金无泽眼见奸计泄漏,李总管却一脸淡定,就跟没事人一样,不免又急又气,只冷冷地说了句:“见过李公子。”
何念下意识挪向窗口,吞吞吐吐地道:“见……见过。我……我先回去了……你们接着聊。我就不打扰啦。”
金无泽面色一凛,哼道:“小子,想回去报信,是不是?”何念慌道:“不,不。”金无泽喝道:“不什么不,我看你分明是在撒谎。李总管,您可不能放他走咯。”李总管笑道:“金帮主,三公子是总兵大人的贵客,你怎么能对他不敬呢?”金无泽一愣,尴尬说道:“这……这……”李总管不理会他,冲何念道:“李公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菜园来了?”
何念听出李总管有意护住自己,不觉松了口气。说道:“我待在屋里太久,觉得烦闷,便出来走走。嗯……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啦。”
李总管道:“是不早了。不过公子且再等一会,容我和金帮主把话说完再走不迟。”何念摇头说道:“不了,小莲说总兵大人一会要带我见客。万一找不到我恐怕会派人四处寻找。”李总管道:“呀,那确实不妥。金帮主,咱们长话短说,别让李公子久等了。”金无泽满脸惶恐,以为他有意保护何念,害怕日后何念揭破自己的秘密,心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李总管和李公子一并杀了。他暗中握紧金剑,问道:“李总管想说什么?”李总管道:“自然是谈生意咯。”金无泽道:“李总管是大好人,有心保护李公子安危,金某和您老哪里还有生意可谈。”李总管冷笑道:“你我相识十多年,做过的交易不下百起,怎么到了今天金帮主还是一点不了解老夫呢?”金无泽道:“你们南方人心眼多,说话爱绕弯子,金某猜不透您老的心思。李总管所有什么吩咐,便请直说。别叫我瞎猜的心烦意乱。”李总管问:“江湖各路豪杰齐聚在总兵府里,金帮主以为当中有没有人妄图加害李公子?”
何念竖起耳朵,颇想听听金无泽的见解。
金无泽说道:“我哪里知道?您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总管笑道:“李公子,你觉得呢?”
何念略感茫然,答道:“我……不知道。也许……有吧。”
李总管道:“人心难测,有几个江湖恶贼妄图加害公子属实正常。”
金无泽道:“有李总兵和康卢二位将军保他,即便有人心怀不轨怕也不敢造次。”
李总管道:“不错,谅谁也不会笨到公然在总兵府伤害北境李公子,那可是自绝于北境天下的滔天大罪。”
金无泽冷哼,心想您嘴上这么说,背地里不还是指使我替你谋害李二公子么。
李总管话锋一转,又道:“除非……”
“除非怎样?”金无泽与何念同时发问,只是前者声音洪亮,后者轻若溪流。
李总管道:“除非是在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比如这菜园,好巧不巧,偏偏心怀不轨之人在此撞见了咱们的李公子。”
那金无泽摇头晃脑不明其意,何念却已听出他话中有话,所谓的不怀好意之人恰恰就是眼前二人,心里不由得一寒,想不明白李总管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何念道:“李总管说的有道理,这菜园太偏僻了,我们还是快回吧。”说罢又往窗口挪了一步。
金无泽兀自思索,忽然眼前一亮,总算悟出他话中意思,提着剑笑嘻嘻地逼近何念,说道:“李公子,金某总觉得你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可有印象?”何念瞧着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利剑,心知他不怀好意,身前被刀拦住去路,身后又是一堵石墙,进不能进,退无可退,余光不住地瞄向左手边窗户。随口答道:“前些日子在玉门客栈见过。”
金无泽叫道:“对,对,我想起来了,正是玉门客栈。那日你和另一小子冒充本帮弟子偷奸耍滑,差点被我打死,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差点成了北境罪人,好险,好险。”暗自庆幸当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不然的话如今恐怕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何念自然忘不了当日的事,所谓的众人不过只有两人,一人是当前身在北门关的的梅花庄朱庄主,另一人便是眼前的恶人金刀帮金帮主,他二人一个阴险狡诈,一个蛮横跋扈,都不是什么好人,对他们自然没有好感。自打姜雨黛对自己恶语相向之后,何念便终日感到心如刀割,夜不能寐,食无甘味,只想着快快回到碧幽岛永不见外人,早就没了心思顶替李公子之名。而且冒充这李公子如今也不是什么好事,似乎暗地里有人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其性命。他暗想:“反正我也不想当这个李公子,姓金的坏蛋本意要谋害的是他,并不是我。只要我坦白身份,说不定他就会放我一条生路。”于是一咬牙说道:“我……我不是李公子。”
金无泽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不是李公子,难道……难道李……管家是?”
他哪里知道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是李公子本人,金无泽都不可能饶他性命。
李总管道:“罪过,罪过。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敢妄称公子。再说了,现今这北境李公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老夫还没有嫌命长咯。”
何念暗中琢磨他们的对话,心头忽然一惊,“哎呀,他们是不打算放过我了。”眼下情势自己本事远不及金无泽,而且是以一敌二,动起手来绝对是以卵击石。唯有一个逃字才有生还可能。他双眸转动,目光尽在窗外的那片鱼池。
“李公子,金某记得你的武功不堪入目,若是想从我剑下逃生,那是万难成功的。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免受多余的皮肉之苦。”
何念道:“我真的不是李公子。”
金无泽料想他是为了求生才口出谎言,便道:“哎,这小子不受一点皮肉之苦怕是不肯老实哟。”说罢长剑陡然刺出,正中何念手臂。
何念哎哟一声,痛的额头满是汗珠。央求道:“金帮主,你放过我吧,我真不是李公子。”
李总管见他到死都不肯不承认自己是李公子,决然不像故意撒谎,不免起疑,问道:“你说自己不是李公子,那到底是谁?”
何念一边呻吟一边说:“我……我不能说……”
金无泽道:“别跟他废话,一刀了结他性命便是。”
李总管心想这小子死到临头,咬定自己不是李公子,却又不肯吐露身份,莫非另有隐情?反正他已经是瓮中之鳖,不必着急取其性命,多聊两句也无妨。冷笑道:“金帮主,你往他另一只手也刺上一剑吧,千万别伤了性命。”
金无泽旋即在他左手又刺中一剑。
何念两眼发黑,几乎立刻晕死。一心只想自行斩断两条手臂,结束这熬不住的疼痛。
李总管道:“这下总该说你到底是谁了吧?”
何念颤抖着说:“我……答应了……爹爹,不能……不能……向……任何人……吐露身份。”
李总管脸色一沉,哼道:“你越是跟老夫犟,老夫越是对你身份好奇。金帮主,你去把他背上皮肤一片片割下来,直到他肯说为止。”
何念吓得浑身颤抖,两条手臂的伤口快要了他半条性命,哪里还有力气承受切肤之痛。
金无泽一脚踢向他的后背,亮出金刀……
一刀,一片皮肤……
两刀,两片皮肤……
何念再也承受不住,哪怕多一点点疼都不行。“我说……我说……我叫何念……我爹是你们口里的大恶人,何叔籍。”
李总管噗哧一笑,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其实,他压根不会相信何念是何叔籍之子。世人都知道何叔籍被困在碧幽岛,从没听说膝下有子。这孩子如何冒出来的?又怎么变成了李公子?诸多问题里的任何一个都能否定他所说的话。然而何叔籍身上有一样东西诱惑力实在太大,他忍不住打算多问两句。
此时何念几乎痛晕。李总管取出一瓶金创药,往他伤口上涂抹,又送了一粒药丸到他口里,渐渐止住流血和疼痛。
金无泽一脸茫然,问道:“李总管,您老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那可有辱您北门关第一精明的声名。金某斗胆提醒您一句,若是您真信了他的鬼话,留他一条性命,那必然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何念重重地喘了口气,总算缓过劲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李总管冷笑道:“李公子别急,你只管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只要老夫相信你的答案,就不会为难你……”
何念点了点头。
李总管道:“好,还算识相。你说你是何叔籍之子,这话说给任何人听都是不会信的。但是,如果你拿得出一样东西,哪怕再多疑的人也不敢否认。”
金帮主两眼放光,问道:“李总管说的莫非是鸳鸯剑谱?”
李总管没做理会,目光只在何念那张雪白的脸上。
“又是剑谱……”何念想不通一本破书如何能勾起众人如此大的兴致,如果它真有那么厉害,为什么从来没见过爹爹苦练,又为何不允许自己修习?来不及多想,他回答道:“剑谱不在我身上……”
李总管目光一闪,逼问道:“那在哪里?”
何念指着金无泽道:“我不说给他听。你把耳朵贴过来,我单独告诉你。”
金帮主面色一凛,火气上头,怒道:“李总管别跟他废话,倘若他不肯如实招供,我立刻把他砍成两半。”说罢举起金剑作势劈人。
李总管却笑道:“臭小子,你想挑拨我和金帮主的关系么?再不老实,我可就保不住你啦。金帮主,你动手吧。”
金帮主愕然,悬在半空的剑迟迟不肯落下。其实,为了获悉剑谱下落,他也不舍得取何念性命。
然而何念是真的怕了,再也不敢承受那钻心剧痛。
李总管道:“金帮主犹豫什么,还不快快动手?”他早就料到金无泽不肯动手,故意出言激他。
金无泽一脸尴尬,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他到底是害怕消息属实,断了剑谱线索。
李总管又道:“你下不去手,这下就不怕日后他把咱两的勾当都吐了出去?”
金无泽心道:“这小子当日和那姓李的小子情同手足,倘若真把剑谱交给了别人,那一定是给了他。纵然不是,姓李的小子肯定也知晓一二。哼,李总管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非逼我动手杀他,难道他对鸳鸯剑谱不动心?我不信。”又想:“罢了,杀就杀吧。这小子终是不能留的,留他性命只怕会让李总管知道姓李小子的存在,便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