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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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死对局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赌命,对吧?”李临天道:赌了这么年,本公子还从没玩过生死局,肯定很好玩。不过你的命能值几两银子?能和我等价吗?

男人微微冷笑,缓缓摸向袖口,翻腾里数遍却没找到想要的东西。那李信忽然举起一张官府布告,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吗?”男人一怔,沉声道:“你敢偷我东西?”李信笑道:“还你便是。”说罢把布告扔在桌面。李临天白了一眼,心想这李信何时能改掉顺手牵羊的毛病?

有书生模样的赌客看向布告,徐徐念道:“案犯西域白教左护法白阎罗……本府赏黄金五千两捉拿此案犯……”

这白阎罗三字一出,整个赌坊的人都吃了一惊。

此人原是天山白教的三大护法之一,擅长使一口大刀,刀法娴熟,内力深厚。当年因为不满白教与中原武林达成握手协议,便自行脱离了白教,暗地里潜入关内杀害中原武林人士和朝廷命官,是个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巨恶,危害不在何叔籍之下。朝廷早在十年前便布告各城各庄,悬赏捉拿。可奈何他武功高强,各地捕头根本奈何不了他,以至于近年来逼得外侯府神捕亲往江湖捉拿,直到一个月前,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活着逃出了北门关。

李信心想:“据说此人对汉人恨之入骨,从不和汉人往来,此番突然现身孤烟城,且要和我家公子赌命,实在是蹊跷。”

李临天却要随意许多,淡淡地说:“好,好。不就是赌命吗,我跟你赌。反正你我都不受人待见,输了也不亏。若是让我侥幸赢下,便是搞定连武林和外侯府都搞不定的高手,岂不是白白赚了个名声?哈哈……”

“你就是中原四大公子中臭名远播的李临天公子吧,长得倒还俊美。你想用我来修补名声,只要你本事足够,我倒是乐意成人之美。”白阎罗道。

李临天脸涨得通红,单手猛拍桌面,怒道:“是我怎样?今日本公子就效仿武林前辈,誓要把你这西域鼠辈再次赶回天山。”

李信上前一步,轻声劝道:“公子小心中了那恶贼的激将之计。”李临天犹在生气,怒道:“就是有诈又待怎样?难道在我李家的管辖之地会怕他?”李信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西域贼人和咱们无冤无仇,却凭白无故要拿命跟公子赌,不觉得奇怪吗?”李临天道:“他身无分文,只剩下一把破刀。又是西域异族,没人肯借钱给他。他想要翻本,不拿命赌还能拿得出什么。”

李信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喃喃道:“公子分析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有……”

李临天不再理会,自顾说道:“名声可不是金银珠宝能比的。”

那白阎罗嘿嘿冷笑,道:“李公子说的不错,就好比令尊一样,受江湖英雄敬仰,你大可以去仗他的威名。”他顿了顿道:“天要黑了,就别逞口舌之强啦。赢下千金,白某还要去尝尝那欲大美人的滋味。”

提到这欲大美人,众人浑身一颤,只是听见大名便感受到一股快感涌入全身。据说见过那欲大美人芳容的男人只有少数,而与其有过春宵一刻之人更是寥寥无几。她不仅面容极美,身材也是绝好。传言她穿着衣服时宛如一朵冷艳高贵的寒梅,旁人摸也不舍得摸一下。可一旦脱下衣服却似立刻换了灵魂,当真能把男人的魂魄勾去七分,直叫他们浑身瘫软,死在她面前也愿意。多少达官贵人为了见她一面害的妻离子散,倾家荡产,可笑的是事后他们悔恨的竟只是春宵太短。

李临天自然也垂幕这位神秘女子。他面色暗沉,喝道:“我呸,就你这货色也敢打欲姑娘主意,本公子原本还想对你心慈手软,如今看来非要置于死地不可。”

白阎罗道:“好,很好。看来李公子也想尝大美人的味道。春宵太短,你我就别再浪费时间,一把定输赢怎样?”

李信噫了一声,寻思:“这家伙明明连输三局,却是一点不在乎,难道还藏有后招?”他赶紧给李公子递个眼色,想劝其拒绝。可谁知李临天自信满满,满口答应:“好,好极了。就这么定。”

李信瞪大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白阎罗冷哼,抬手将骰子抛向空中。紧接着手腕一翻,一股真气便从手心缓缓溢出,竟叫那五颗骰子悬于空中,飞速转动。道:“大还是小,全凭李公子愿意。”

众人忍不住“啊”出了声,都对这西域人的高超手法感到吃惊。

李临天心想:“我要是说比小,他肯定会摇得最小点数,我要是说比大,他自然又要摇得最大。”踌躇之余,他手掌忽一用力,竟误把骰子都撒了出去。正感懊恼,却猛然察觉一股掌风袭来,直劈自己面门。

李信见势不对,急忙一屈一伸,击出一道摧心掌风,贴着李临天腋下击出。两道掌风迎面相击,竟把那赌桌和桌上物品尽皆震碎。众人纷纷退避,不谙武学者躲避不及,或是被碎木插中,或是被掌风余力击伤,不由得痛苦哀嚎,大喊“哎哟”。

白阎罗的骰子悬于空中,安然无恙。他指向空中,讥笑道:“李公子点数几何?”

李临天望着碎成渣的骰子,甚是不甘。然而赌博可不讲道德仁义,输了便是输了,唯有愿赌服输。他怒目瞪着李信,道:“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把银子都给他。”说罢便起身出门。李信扔下银子,急忙快步跟上。

“慢着。”白阎罗阴冷地说:“李公子还没输光就想走人?”

“啊?”李临天回转脑袋,一脸诧异。道:“我的宝剑你可拿不得喔。”

白阎罗冷笑,“比起血玉剑,我更想要李公子身上另一样东西。”李临天奇道:“但说无妨。只要不是血玉剑,其他一概好说。”白阎罗在他身上打量一番,阴冷道:“李公子的性命。”

李信一听,登时大怒。他抽出长剑挡在李临天身前,厉声喝道:“想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了。”

白阎罗掂起手中骰子,道:“一个仆人插什么嘴?李公子敢赌么?方才说的替天行道难道是哄骗大家的吗?”

李临天踏前一步,捡起地上宝刀,递上道:“取人性命干嘛不用刀,反倒要用这不起眼的骰子?”白阎罗道:“刀是留给刀剑侠客,公子自然不配享用。”

“你倒是挺配吃我一剑,”李信抢上一步,挥剑道:“你要不要吃?”

白阎罗向李临天道:“你这个仆从倒是挺忠心,话却不大会说。”

赌坊管事瞧着被打烂的桌椅,甚是心痛。眼见双方又欲动手,忙道:“这位西域高人,他可是北国公公子,你可要思量清楚再做决断。”

白阎罗可不理他,道:“二位是要打架还是赌博,赶紧拿定个主意。若是我等不耐烦了,便由不得二位选择。”

“全凭诸位自行决断了,谁叫它是孤烟城呢。”管事自说自话,一脸无奈地退到一旁。孤烟城本是鲜卑所建,后被墨氏族人占领。它尽收天下宾客,不问种族,不问出身,更不受各邦律法管束。只要不违背墨家规律,便是天王老子也无权干涉他人自由。

“掌柜的,重摆张桌过来。”李临天忽地说道。他握住李信手掌,手腕倒转,顺势把长剑推回剑鞘。他调皮地说:“我先和他赌,要是输给他丢了性命,你再找他拼命就是了。”

白阎罗说:“公子爽快。倘若你死在我的刀下,也绝不会辱没你的名声。老规矩,你我还是一把定输赢,赌注便是彼此性命加全部金银。”

李临天虽说的云淡风轻,可他毕竟不过是个十七岁少年,真走到鬼门关附近,哪有不害怕的道理。他微微闭上双眼,陷入沉思。自初入赌坊起,就没计较过输赢,此刻却是头一回在意胜负。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极寒的雪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尸体,有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有看不顺眼的对头,可真到了闭上两眼再也睁不开的时候,却是无垠的不舍和恐惧。李临天双目一睁,道:“来吧。”

李信问:“公子,当真如此吗?”他点点头,暗自给向其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新的赌桌已摆放完毕,众人各就各位。李临天抓起骰盅左摇右晃,便作势扣往桌面,待到骰盅距桌面不足半尺时,突然手腕倒转,顺势朝上用力一推,那骰盅连着骰子一并飞向空中。旋即潜运内力,保那骰盅稳稳悬转于空中。此套动作正是方才白阎罗所用。得亏他聪慧过人,方能即学即会。他清秀脸庞现出一抹浅笑,道:“现学现用,可还好不?”

白阎罗朗声大笑,笑声中却显遗憾。他道:“如此聪明才智,却不用来习武,真是可惜。若不是你我有胡汉之分,真心想收你为徒。”语毕,他照着李临天一套动作,亦将那骰盅稳住在空中。

众人瞪大眼睛,心跳如雷,此刻却全无喝彩,无不目不转睛地盯住两只骰盅。反倒赌场之内,唯有李临天与白阎罗二人满脸轻松。

李信徐徐挪到李临天身后,忽地暗推一掌,生出一道掌风袭向白阎罗上方骰盅。

白阎罗冷笑,道:“有样学样,二位还真是一对。”他右手向上送力,那骰盅便再起半丈,轻而避开掌风。李信旋即拔出长剑,攻向他下盘。白阎罗登时吃惊,如何也没料到他竟然拔剑相向。急忙抽出宝刀,一刀劈开长剑。他面露不悦,道:“李公子方才不是说赌完再打吗?他怎么不听?”李临天笑道:“我是说了啊,可他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白阎罗转向管事,气道:“他扰乱赌局,怎不按违规判负?””管事与一众赌客早已退到墙边,他道:“李将军自是违规了,但李公子没有呀。你只管对付李将军便是了。”白阎罗气到语塞,白皙的脸宛如乌云蔽日,“你们……中原汉人果然诡计多端,好以多欺少。”李临天劝道:“白大侠可得护好手中骰盅,若是摔碎了可就输咯。”

白阎罗此刻怒火攻心,左手运力托住骰盅,腾出右手使出九成内力,挥出一记阎罗掌立时杀向李临天胸口。一轮招式竟在瞬息间便已完成。

李信原本要提剑再攻,却没料到他掉转矛头打了李临天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跃出的身子极速回收,单手托住李临天后背,另一只手急运内力稳住骰盅。李临天毫无防备地挨了一掌,登时喷出一口热血,大呼“哎哟”。

白阎罗原本以为打翻李临天便稳操胜券,故而并未趁势追击,却不想李信身手了得,不仅及时救下李公子,还助其保住赌局。不由得又是一怒,指着李信道:“这骰盅是他在控,还不赶紧判李公子负。”

李临天缓缓稳住身子,摇动起右手,道:“我这右手不是在控骰盅,难道是在发癫不成?”白阎罗心知说不过他,且这管事或多或少亦在偏袒,立时运足内力,但见右手隐隐真气横生,忽地手掌一翻一覆,登时击出一道水状手掌,杀向李信。他道:“我便要再打翻一个,叫你们中原汉人输的心服扣服。”李信左手正托住骰盅,不敢侧身避闪。可他毕竟年少,内力远不及白阎罗,倘若出手硬接下他这一掌,必然是要非死即伤。正踌躇间,忽听一人大喝,“我来助你一臂之力。”随即与李信双掌齐出,硬生生接住这必杀的一掌。

此人穿着一件紫袍,腰系一柄银剑,约莫三十岁年纪,面相甚是俊雅。

白阎罗一惊,道:“是你?”他冷冷一笑,道:“好久不见。”

岂料就在白阎罗分神之际,李临天忽地朝他骰盅猛劈一掌,立时将骰子震成碎末。他抹去嘴角血迹,笑道:“哈哈……我偏能胜你,如何。”

白阎罗的脸立时惨白了,比上了妆的死人还要吓人。他气急败坏地喝道:“输了就输了,但我不服。”

“谁还管你服不服,”李临天笑道:“从今往后,你白阎罗的命就归本公子啦。”

李信卸下骰盅,附和道:“就是,就是。”

“你们……”白阎罗无从反驳,索性扔掉宝刀,道:“你杀了我吧。”

李临天再次弯腰捡起宝刀,递给他道:“别扔呀,兴许它能救我一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