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误会
“说起来，你每次使用道法都要念出来吗？”
二人沿着街道跑了好远，等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后，他们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目视着身后手臂与神兵消散，就听到色子冷不丁地问起。
“那肯定了，这可是道法，还是请神诀，必须得做好啊。”
宁砚点了点头，但色子反倒是更疑惑了：
“可你这不是叫敕命尊吗？敕命，是指从上往下命令吧，就是说，这不应该是被你个人驱使的吗？真的需要做这么多准备吗？”
“也对啊，应该可以……不需要吧？”
这话一出，反倒是把宁砚问住了，且看他抿着嘴，捻着下巴，一时间不做言语。
“可是我驱动炁需要啊，而且，你不觉得在追雷掣电的样子下开口很有气势吗？”
随后，宁砚回答道，却是个听起来蛮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不过，色子倒没像先前之前那样无奈，反倒是很轻易的接受了。
“咳咳，所以二位道友，……你们就不能给我们个机会吗？”
闲聊间，宁砚的嘴唇微微颤动，一句不属于宁砚的声音从他口中道出。
“嗯！”
色子先是一惊，她迅速后退两步，顺手将宁砚身后背着的储物袋一并拽下。
“怎么回事？”
宁砚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那声音又再度响起，与之一同的，则是原本就让宁砚打心底感到的恶心：
“好生和气，好生和气，二位道友只怕是不太了解我们，所以还会闹出如此事端，当然也怪我们。”
那声音听起来很和蔼，与先前那二人毫不相同，慢慢的，宁砚就觉得脸上有些瘙痒，半边身体也变得冰凉，难以操控。
“宁砚，你的脸上……”
色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充满了惶恐，此时，宁砚的半张脸开始浮现出稀碎的白色茸毛，一同的半边身子也变得鲜红，泛起不少骇人的褶皱疙瘩。
“小道友，稍安勿躁，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你既然容不下我，我也只能找其他地方钻了。”
短短片刻，那声音就变得清晰，他侃侃而谈着，操控着半边身子诡异扭曲着，发出阵阵脆响，已然是被一副被夺舍了的模样。
“该死……”
情急之下，色子不知如何，便扯开袋子，从里面摸索出自己的刀。
“啊……等等。”
还没等色子抽出刀鞘，在那古怪的变动下，宁砚的声音清晰地传出，他仅剩的半张脸转了转眼睛，保持着与先前无异的镇定。
“宁砚？你还有意识吗？真是的，怎么什么事情都在往你身上来啊。”
哪怕是还能做些关心，色子却也急的跳脚，但宁砚却是长舒一口气，周身炁尽数运转，便让那副从中切开的面孔，在顷刻间就恢复了正常。
“我没事。”
下一秒，玄筱敕命仙的身影从宁砚身边出现，一只手中紧紧攥住，透过其中，能看清一类浮动的光点。
“阴魂不散，或许，我们也是该好好谈谈。”
抓住的光点微微晃动，宁砚环顾四周，不清楚是在张望着什么，但很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从二人周身响起。
而再转头，那熟悉的三人身影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冷面相望。
“嗯。”
那三人点点头，他们相互搀扶着，为首的男人面色苍白，虽然转醒，但胳膊更未接上，看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那细长男人也看着病殃殃，估计被那一击伤得不轻。最后是那个被宁砚夺了魂的家伙，他双眼直直看着宁砚周身，那被浮动的手掌握住的一魂三魄藕断丝连，近在咫尺，却又显得格外遥远。
“唉？”
见三人靠过来，色子后退几步，不免心中发絮，她不清楚几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转变会变得这么迅速。
这是？难道自己又是错过了什么事情？
那三人随和，随地便坐了下来，而宁砚则是面对他们，毫无顾虑地一并坐下。
“多有得罪，在下鄂川华中浊世观弟子，道号玄筱，师承玄哉真人。”
宁砚手上环抱，做出拱手行礼，但远不及道观那时严谨，可要不是现在这种状况，他是一点也不想报自家门派。
“见过道长，在下胡家小辈胡大罗，黄家小辈黄缃贰，百家小辈白苍幺，从长白山那旮旯来的，”
而对面三人则是抱拳回礼道，他们话很粗，一股脑地就把所有东西说出来了，紧接着，除了胡大罗外的其他而人突然双手合十，低头向宁砚对拜起来：
“抱歉，应该是我们多有冒犯，这件事情是我们莽撞了，本该就近商议，却把事情闹成这样，我们应该遵从家训，好好做人的，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三人口中各说其词，无不是面对冒犯的歉意之词，却也恰好组成一整句唠叨的道歉。
“……这不全是，毕竟也是我考虑不周，若不是刚被附身所知，这个误会还不知何时能解决呢，”
如此状况，让宁砚也有些无地自容，他双手抱胸，也在尴尬地赔笑，但也不过是两句话，就把话题给扯了开来：
“不过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北方仙家，而且，还是在津地看见北旮旯的出马仙。”
提起仙家，这也就不会是什么陌生东西，所谓“南茅山北出马”，指的就是像宁砚正一派的道士，及眼前三人所属的萨满教出马仙，也都算是师出有名的门派。
“唉，道长您有所不知，其实早儿个津地也盛行仙家的，就在梵仙山还有胡三太爷的位儿呢。”
名为黄缃贰的细长男人搭话道，明明是长白山来的，却有着一口“卫嘴子”，话语顿挫有致。
“我们也是没有想到，本来只是想走出来积攒些功德来着，却想不到冲了对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真不应该。”
三人中自称胡大罗的高大男人急忙陪笑，被有些粗犷的样子并显得有些卑微。
“好了好了，事情转身就然后它过去吧，大家都是无心之过，那就尽快了（liǎo）下来吧。”
饶是宁砚也受不起三个大老爷们的的赔礼，他不知再说些什么好，便驱使敕命仙挥手，将手中的魂魄还了回去：
那抹光点缓慢飘动，便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过了会儿，那三魂齐全的白苍幺眨了眨眼睛，眸子中重新有了光。
“说起来这位可真是厉害，刚刚连魂儿都被我切断了，居然还能用手段把意识连接过来，差点就要附我身了。”
宁砚撑着脑袋，随口夸赞道，回想起方才那让人不快的经历，却对这家伙有些佩服。
“不敢不敢，小辈才学浅疏，远不及其他仙道神通，道长深藏不露，也是为了小辈而手下留情。”
白苍幺话语谦卑巧妙，生得也清秀敦实，但和另外两人比倒显得寻常了些，宁砚捻了捻下巴，却怎么都感觉他的语气和附身自己时的那会儿并不相同。
难道是当时被仙家上身了？也有可能，毕竟上身的弟马丢了魂也是件很让人嗔笑的事，不过居然可以追到自己这个道士身上来……可不容小觑。
想到这，宁砚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的身份挡住了，还没有问及他们利用魂索灵的原因呢。
“说起来，你们刚刚在购物中心是在做什么，居然还需要这种阴损手段，对你们积攒功德可没什么好处吧。”
提及此时，白苍幺便垂下头来，一副不言其说的样子，宁砚正想继续开口，就被胡大罗打断：
“唉，道长你有所不知啊，这小子可比其他白家人要冲动，有想法，可没打算做保家仙，原本我们哥仨是同一天出生的，但那天似乎不是什么吉利日子，所以我们差些都死掉了，据说是家里人请来了仙家，正好因为有缘便治好了我们收做弟子。”
“是啊是啊，仙家说我们天生命缺损，需要做功德办事，然后我们就一起外出，四处游走，找找办法，却这么赶巧碰到您儿呢，说是不是太有意思了。”
黄缃贰也凑上来，二人一唱一和，一段话将前后缘由给搪塞了过去，他们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算了，不过你们也看到了，用这术法的弊端，以后的话，找你们仙家学点好的，别再用这法子了。”
三两句话拼凑在一起，也没让宁砚听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眼下也不适合刨根问底，出马仙行走在外，看得多学的也杂，说不定有些东西就被学走，又被恰好用到了。
也罢，既然能和对方和谈，就代表现在的关系也不差，若是再多问一点，恐怕会被当做是有所企图，这可是没有必要的。
“唉，告诉你个事，宁砚，现在都这个点了，咱再不走，可就要来不及了。”
色子凑到宁砚耳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
许久没作声的色子凑到宁砚身边，碰了碰他，说道。
“嗯？”
宁砚一愣，看了眼时间，这才注意到还有件事情已经被二人给忽略掉了。
“坏了，车……来不及了。”
此刻，就是再冷静的宁砚也不觉慌乱起来，看着手机只剩下十几分钟后发车，发出至今为止的第一次慌乱。
“……”
“……”
“……咱要不说点什么？”
三人就那般沉默，过了一会，白苍幺率先提议道，而身旁的两人点点头，决定把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先扯下去。
“既然来不及了，那就改签吧，正好咱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晚在这边先住下，咱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如何？”
待到宁砚缓和下来，胡大罗这才靠近，而宁砚则是缓缓抬头，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迟疑。
“是啊，反正赶不上了，纠结下来可是很累人的，既来之则安之嘛。”
黄缃贰在一旁起哄道，而白苍幺依旧不语，只是看着他们。
“嗯……主要是……”
宁砚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转头看向色子，色子注意到，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
“赶不上了，歇着吧，既然都来了，那就来这边转转吧，何况，你不也是云游四方的道士吗？”
这话在理！
若不是两条胳膊抬不起来，胡大罗真想向色子竖起大拇指，这老妹儿实在，虽然长得没多好看，但说话有理，力气也有“理”。
“那好吧，计划赶不上变化了，我们在这边也一起转转，顺便交个朋友。。”
得到答复后，宁砚回身说道，而色子则是向胡大罗走了过去，一手抓在他搭拉的胳膊上。
“忍着点哈，刚给你折了，现在给你接上。”
咔嚓！
两声连贯脆响，还没等胡大罗喊出声来，他的一条胳膊就被色子生生掰回复位。
“啊——！”
那魁梧的男人发出宛如杀猪般惨叫声，紧接着，又是第二声脆响，声音变得更加撕心裂肺。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