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各显神通
在场饱学之士一听，均觉得这句诗确实颇有江湖意气，且文采过人，不太好续。
“公子，贫道便给你一炷香时间思索，不知是否足够？”
陶仲文给的时间倒还合理，不算少，但众人都觉得这两句水平太高，就算是评委们亲自来对，恐怕一炷香也想不出来。
而且听说张元是江湖中人，想来文采不会很高，都已不作期待。
张元还没答话，王世贞已朗声说道：
“陶真人这两句实为上佳之作，世贞斗胆，想多请一炷香时间。”
李攀龙立刻道：“在下也同意王兄之请。”
这两人素来鄙夷严嵩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所以见张元不奉承严嵩，都对他产生好感，这时便想仗义援助。
谁知陶仲文还在沉吟，张元却已运起内力，将回答清清楚楚传遍了府内：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陶仲文一愣，想不到他回答如此之快。
“悲歌击筑临风起，痛饮登楼对月眠。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王世贞轻声重复，双目一亮，抚掌笑道：
“好诗啊！江湖风气，跃然纸上！”
众人也不禁纷纷点头，只觉后一句甚至精彩压过之前。
哗然叫好声中，在座看向张元的目光里，已不敢再存轻视，都换成了尊敬。
陶仲文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暗中吃惊。
其实这两句，是他从一位隐居大诗人处听来的。
此人可说是大明诗文顶端人物，即便是比张元再大十年的文士，若非天赋高超，也不可能对得上来。
他狭长的双眼眯得更细，仿佛两条黑线。
此人文才武功，当世少有，倒是我大意了。
他微微一笑，拱手道：
“公子才学出众，老道佩服，请稍作休息，等待选出另外三人，咱们再来看强强对决！”
诗会比赛章程是抽签定题，参赛者两两一组，各自吟诵，由陶仲文在内的五位评审决断高低。
一个半时辰后，四强最终名额确定。
分别是张元、严世蕃、新任礼部尚书徐玠，以及一名国子监学生，叫吴承恩。
“你真是吴承恩？”
众人两两抽签，张元看着自己对手，有点不敢相信。
吴承恩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咧嘴笑道：“小人从未更改姓名。”
半决赛选手都在大院高台之上对垒，此刻吴承恩面对这肩宽背厚的年轻人，只觉得对方身躯遮天蔽日，凛然压迫力滚滚而来。
“恐怕仙身对着法天象地便是这种体会。”
吴承恩心中念叨，眼望取出长签的陶仲文。
“两位，诗文包含典故即可。”
陶仲文缓缓道。
吴承恩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稳了。
他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正包含两个典故，且与道教有关。
还好小说尚未出版，无人知道这不是临时创作。
他瞥了眼张元，却见对方低眉阖眼，面容平静，似乎在思索什么。
“不如让在下先来。”
吴承恩向五位评审拱手，得到同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间。自从盘古破鸿濛，开辟从兹清浊辨……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汉武帝内传》。”
台下评审和众人闻言，都是微微点头，等待张元的回答。
“人生若只如初见。”
张元缓缓睁开眼睛，念出第一句。
吴承恩一听，心中凉了半截。
这什么修为？开头就这么高能？
“何事秋风悲画扇。”
张元面无表情，用语文课背书音调说道：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轰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
虽然这比赛是为青词而生，吴承恩“盘古开天”的典故相比与张元“骊山夜话”更加贴题，但从文学成就来说，张元这首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受教了，在下认输。”
吴承恩微微一笑，唱个大喏，当先走下台去。
接着严世蕃又胜过了徐玠，最终，裕王和景王的代表在决赛碰头。
太子暴毙，天下皆知下一个皇帝不是裕王就是景王，因此这番对决，又多了一层深意。
赋诗题目是“江山”。
“在下斗胆，欲为比试添些要求。”
小阁老严世蕃与严嵩换了个眼色后，举起右手，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此事源于圣上喜爱青词，青词乃沟通天地之词，因此咱们接下来说的，需有囊括天地之格局，才算上品。”
说完，他不等张元反馈，立刻念诵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严世蕃一首临江仙念罢，举座皆惊。
慷慨悲壮，荡气回肠，长江和青山之上，的确有种超脱古今天地的气概。
恐怕即便强如张公子，也不可能在小阁老限定格调后，超过这个作品。
“严世子，这首词与你们父子平时风格大相径庭，更不像临时所作，不知何故？”
王世贞站起身来，对着台上严世蕃冷冷说道。
“张兄弟，王左寺好像怀疑这不是我自己写的，你怎么看？”
严世蕃并未正眼去看王世贞，而是笑嘻嘻地望着张元。
其实张元当然知道这不是严嵩父子作品，但他并不想纠结这个。
三国演义定场诗，当然够宏大，带清确实找不到格局上能对抗的。
然而，中国古典诗词最后的高峰，并不在清代。
区区三国演义，也敢跟他比格局？
张元淡淡道：“此诗既然绝佳，作者与时间，我看也不必纠结。”
严世蕃愣了一愣，还以为他已决定认输，笑道：
“不错，此地比拼的本就是尚未出世作品，一定纠结是否临时之类，反落下乘。”
他正要拱手认赢，却听张元又说道：
“下面该我了。”
众人都是一愣，想不到他这样说完，居然还要比试。
难道是想自取其辱？
张元面上换了一种虔敬之色，眼望苍穹，神游天外。
内力潜运，声传四方：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