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真人府内
真人府内院花厅内灯火通明，七张燕几拼成长台。
斋菜虽然清淡，却极为精致，有的甚至雕成了亭台楼阁。
在场之人只觉得今天实在太过刺激，以至于现在明明心潮澎湃到了极点，却反而鸦雀无声，饭也不想吃。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陶仲文站起身来，再次评点道：
“张公子夺冠之词中，这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却有气冲天地，人道无极之妙，老道拜服。”
其余各人也都附和称赞，就连张元的手下败将严世蕃和严嵩父子，亦不禁微微点头。
张元所念诗句有一种磅礴的生命力，众人仿佛看到了全新的时代。
严嵩文学修养不低，素来自负，但今天面对张元，却连输两场。
在他默许儿子不用自己的诗词，而是借那位大才子杨慎未发表的佳作时，就输了一次。
而即便用杨慎做枪手，还是输了，这下严嵩算是彻底服气。
“公子文才绝世，老夫敬你一杯。”
一念及此，这位平素万千京华冠冕只能拜服脚下的权臣，脸露微笑，端起酒杯。
张元与他遥遥一碰，仰头喝干。
“文学之道，今天品鉴得够多了。”
他目光突然射向陶仲文，空气中仿佛波涛暗涌。
“在下有个道学疑难，想要请教陶真人。”
陶仲文面色平静，微笑道：“请讲。”
张元将满腔怒火缓缓冰冻，冷冷道：
“我想请真人讲些炉鼎之道。”
炉鼎之说，在丹道中属于私密理论，众人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请教当朝国师这种问题，都不禁微微变色。
“张公子，你……你也研习这歪门邪道？”
王世贞为人豪放，抢先提问。
张元缓缓摇头，“没有，我只是好奇，像真人这样的大行家，对此事怎么看。”
陶仲文淡然一笑，先看向王世贞。
“王左寺，你非我道中人，因此难免有些偏见，这炉鼎红丹之法，乃是方术正法，怎会是邪道？”
他又将头转向张元，“公子若有意以炉鼎炼丹，重中之重，在于选鼎。”
“如果选鼎得当，那么不但得丹之人可延年益寿，炉鼎本身也可长葆青春。”
严世蕃为人好色，听了这种说法，心想这倒正可以用作勾引官家小姐，连忙追问此中原理。
“所谓炉鼎，必定是初潮首经之少女，初潮越晚，滋养越久，价值越高，最好本来要到十六岁之后方有初潮，是为极品。”
陶仲文眼睛半闭，侃侃而谈：
“若这些少女按照原本初潮时间来潮，则首经之后，泯然众人；
但若是以我门中铸鼎之法，引发初潮，则自此之后，面容衰老极慢，就算到了二三十岁，也仿佛豆蔻年华。”
说罢，他狭长的双眼闪动些戏谑光芒，盯着张元。
“张公子，自古红颜悲白发，你说如果能常保青春十余载，又有几个女子不愿意？说不定还要感谢上天造化哩！”
张元目光寒意深浓，冷冷道：“不知练成炉鼎，需要多久？”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世间女子，十四岁以后初潮者已经不多，公子若有亲人朋友想要来修炉鼎，可要尽快了。”
陶仲文微笑道，“不过，炉鼎也不是人人做得，最差的也需百里挑一，公子有意，老道倒是可以安排人考核一番。”
张元默默端起酒杯，脸上霸悍之色一闪而过。
坐在张元两边的王世贞和严世蕃突然感觉身上汗毛倒竖，仿佛玄冰裹身，身不由主哆嗦起来。
陆炳本来在院中是坐在大权贵专属屏风之后，这时也被请到花厅，对张元连使眼色，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我要出恭。”
张元自顾自站了起来，陶仲文笑着唤来一名道士，领他走向后院。
一路上，张元想以花厅旁小楼为记，但转过几从花树，居然就再看不见那小楼，心下称奇。
茅房是个砖砌小房，正中一个便桶，底下铺满了炒干的枣子，室内只有个气窗。
气窗很小，但张元伸手往上面一搭，人就已经钻了出去。
近来他以全真内功筑基，已开始练习九阴真经，这上面正有一门收筋缩骨法。
他钻出茅房时本在思考该怎么探索，但落地后却突然一动不动，只是默默看着身前三丈。
一棵生得盘根错节的榕树下，正坐着陶仲文。
“公子嫌我这茅房不够雅致？”
陶仲文好整以暇地微笑。
张元催动内力，散开神识，发现五丈方圆内只有陶仲文一个人，身后和周边的房间都空荡荡地，似乎陶真人想单独聊聊。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她走？”
他不想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这一次，是自己疏忽了，太低估陶仲文，也有些错信了东方不败。
只要曲非烟能回来，他发誓再不让她受到伤害。
“听公子口气，似乎走失了什么朋友亲戚。”
陶仲文翘起腿来，枕着双手靠在树干上。
“生死有命，我劝公子不要太过执着，也许这是那人机缘，说不定从此富贵不可限量。”
张元冷笑道：“当一个炉鼎也算机缘？”
陶仲文笑了笑，“炉鼎为什么不能算机缘？贫道不是刚跟公子说过，若是修炼得当，炉鼎可常保青春。”
他缓缓起身，从怀里掏出几张宣纸：“何况，取丹之人如果身份高贵，炉鼎岂非也与有荣焉？”
“以圣上为例，民间女子如果做了他的炉鼎，事后便可成为嫔妃，那可是一步登天。”
张元瞳孔微缩，不知道陶仲文这是在暗示还是扯谎。
陶仲文缓缓挥手，几张纸无风自动，向张元飘了过来，到了面前，又轻飘飘地沉向地下。
而在即将触地之际，又忽然略微往上飘了半寸，才终于落下。
张元微微愣神，这种运力法门，的确是见所未见，曲洋说陶仲文劲力能二次变化，看来不假。
“真人府绝不会囚禁公子的朋友，公子若是不信，这是真人府所有奇门五行布置详解，只要有空，尽可以在府中搜索。”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公子自己的诗文，只盼莫要成真。”
陶仲文转过身，轻飘飘地踏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