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施恩威除恶收尹群
尹群得不出答案，马良也知道他回答不出来。
“这是一串直百五铢，上面是一百枚。”
有了上次的教训，马良这次需要以利相诱的时候明显克制的多：
“我不知道你一月需要用到多少开销，但这是我的诚意，你且收下。”
“……”
尹群手不动，但心已经动了。
“许你的重利，未必有眼前你能拿到的实在。如今百姓流离各处，想安居故土未必现实。若是你对家中老小有什么顾虑，想来迁居成都，并不算什么次选。”
马良已经帮他把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考虑到了，现在就等他开口点头。
而这时候，就需要有人适时地走进来加一把火，添一把柴：
“咚咚咚。”
门扉响动，王平推门而入。
“我有事情要禀报，你先出去。”
“不必。子均说便是。”
马良摆手。
“嘁。”
王平嘴上不服，其实心里什么都懂。
他在门口偷听这么久，突然选在这个节点进来，肯定也是想好该说些什么了：
“已经准备完毕了。”
“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是。”
王平临走前瞪了尹群一眼，吓得他差点没坐稳。
“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马良笑而不答。
给尹群留出了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他又把自己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你愿意为了你自己牺牲多少人？”
尹群咬咬牙。
他本就和这客栈的人非亲非故，寄身在此也是迫不得已。
若是能有机会借着另一棵大树的藤条攀登而出，那他自然不会过多犹豫。
只是，他也需知道自己所托之人到底几斤几两。
“……老爷不必再试我了。事到如今，我们的计划也注定无法成功。老爷需要如何差役我，直说便是。”
“我想请你帮个忙。”
马良又拿出一串直百五铢。他故意让钱币在手里咣当咣当发出一些噪音，然后才到了尹群面前。
“我们这一行人，对南中事情，定然不如你熟络。若是你有意愿，不如留在我行伍中，替我们讲解讲解。”
“只是做向导？”
“只是做向导。”
尹群还以为绕了这么大一圈，是要让他做什么九死一生的诡事。巨大的落差让他顿时产生了一股失望的情绪。
当然了，还有窃喜。
“老爷想去哪，小的必然知无不言！”
“只是这眼下整个驿站剑拔弩张，说不好哪个地方出了动静，便要交起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你可愿意前去调停一番？”
“好说，好说！”
尹群将桌子上的两串钱搂进自己怀里，然后重新摆出一副谄媚的姿态。
“那你便去吧。”
门扉轻动，一个出去，一个进来。
“能行吗？”
马良摇头。
“不能行。那掌柜的就算知道此事无法成功，又怎么会甘心被一个跑堂的耍来耍去？你且听我吩咐。”
马良向王平招了招手，然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放心。”
王平听罢，捡起桌子上的佩剑，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而马良则是坐下来，随手点了一炷香。
等香燃烧完毕，他整理衣裳，缓缓走出了门。
“……”
驿站的一处角落房间，掌柜正有规律地拨动算盘。
他的手指在算盘上轻轻拨动，每拨动一下，算珠碰撞的声音都像是撞击在不远处人的心上。
“掌柜的，是我判断有误……我刚刚也和那老爷有聊过，他……”
“他怎么了？”
掌柜故意打断他。
“没什么。”
尹群不敢再多说。
他犹豫片刻，从自己的腰间解下来一串五铢钱，放在掌柜的桌子上。
“这些本是那老爷给我的，我向掌柜的赔个不是。”
“他为什么要给你钱？”
掌柜挑眉。
“你是被他收买了。”
尹群不敢回答，只是一味地闪躲眼神。
“我这产业上下几百张嘴，都等着我呢。我怎么记得这太阳临近落山前，还有人说要让我带着大家放手搏一次？”
掌柜站起身来。
他的手指略微用力，一个算珠竟硬生生被他捏碎，断作几块从算盘上脱落下来。
“尹群，我待你不薄。当初我为了在这地界站稳脚跟，你知道我背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
尹群吓得冷汗直流。
他连忙把另一串钱也放在桌子上，不过刚放上去，他就后悔了。
“藏有私心，人之常情。哈哈，很好，很好。尹群啊，你知不知这驿站在我来将土地买下经营起来之前，是什么地方？”
尹群惶恐地摇了摇头。
“是一处农田。拥有这土地的老爷嫌这田上死过人，实在晦气，就低价将地转给了我。”
掌柜打开抽屉，里面摆了一把十分精致的匕首。
虽然看得出许久没用过，但是上面却是一尘不染，匕首的主人将它保养的很好。
“可他不知道的是，是我带人将这田上的十几余口佃户杀了个干净，尽数埋进了土里。”
“我从未忘记我是怎么起家的，所以当你向我提出建议的时候，我心里便升起了一团火。”
掌柜将匕首拿在手中，细细地把玩。
“可是现在点火的人却要将这火熄灭。殊不知纵火之后，燃烧的山林能否还受他的控制？”
“掌柜饶命，掌柜饶命！”
尹群畏惧地向后退，却感觉怎么也无法逃出对方的魔爪。
“尹群，去到地下和你的蛮夷兄弟好好聊聊，让他们都知道知道，我们汉人是多么阴险狡诈，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来帮你起死回生。”
说着，掌柜将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扔出。
“当！”
在尹群闭上眼准备受死前，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柄长长的东西从天而降。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长柄武器的主人已经从房顶上跳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而那武器的附近，躺着一把本该贯穿他胸口的匕首。
“掌柜的，做生意应该用算盘。若是你算盘坏了算不清，我或许能帮帮你的忙。”
王平手腕一抬，那刚刚救下了尹群性命的武器便从地上拔出，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不过我不识几个字，算术也算不上好。若是算错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啧！”
掌柜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尹群。
“你这只叛徒！”
尹群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往王平身后挪了挪。
“也罢。事已至此，你们便都滚吧。”
掌柜的一只手狠狠地拍在身后的算盘上。
算盘顿时破碎，算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那怎么行。掌柜，我们是实诚人，向来不差人钱财。”
王平抬起矛。
“我刚刚好像听说，这地方曾经是什么来着？”
不等掌柜反应过来，一道弧光便划过空气。
随后，错愕与不甘成为了飞出去的头颅能做出的最后一个表情。
鲜血流在那些算珠上，也浸满了那两串五铢钱，让它们显得极为讽刺。
一阵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解决一件事情，就该有人来为这件事定性。
“现在已经有一个人因为你而死去了。从善克己绝非一件易事，而入恶却是一念之差。他并非什么好人，所以死有余辜；只不过眼下的你，却未必比他高尚许多：无非是恶行成功与否罢了。”
马良伸出手，搭在尹群的肩上：
“我想听听你怎么想。”
尹群有些颤抖。
“我的命是老爷给的。老爷有需要，尽管差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