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怎么知道我们？”
“他就是预言家。”
“没错，我就是预言家……”预言家笑道，“我算准了二位的到来，也算准了二位的名字。对了，我叫桑祭尔，是时魔会的成员之一。”
“时魔会！就是王城的神秘组织时魔会？时间研究的前沿组织？！”萨尔惊呼，“可是时魔会的人怎么会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时间还能研究的吗？”罗伯特道。
桑祭尔道：“时间这方面其实大有学问，是很值得研究的，时魔会就是研究时间的……我呢，身为预言家——说起来预言家的身份怎么还没有时魔会的身份高呢——算到了遁隐村这个方向的大机遇，于是过来了。”他接着道，“但是一来，又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惊天秘密？”
“大灾难！”
“大灾难！”萨尔和罗伯特拿出沙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激动。
“所谓的圣钉要掉下来是不是……”桑祭尔笑道，“早该让那群教会的人们去死了，人们的精力绝不该放在那种无聊且自欺欺人的活动中……科学，才是唯一正道……”
罗伯特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打断道：“那么预言家先生……我们总不能放着王城不管对吧，我们该怎么办呢？”
萨尔期待着桑祭尔拿出他的“时之沙盘”。
“巧了。”桑祭尔一笑，“解决办法，就在我之前说的‘机遇’之中。”
“那你拿到了机遇了吗？”
桑祭尔略微有点尴尬：“我自然是有能力拿到的，而且早就能拿到，我对别人也是这样说的……在我看来这轻而易举……但是很不幸的是，并没有……如你们所见，我正在等二位来不是吗……其实，那东西本应该不会有沙虫镇守的，但是谁能料到呢，即使是预言家也会失手不是吗……”
“沙虫镇守的那东西？”萨尔问。
桑祭尔点点头，道：“就是时之沙盘。你知道……我们搞研究的，一般不会去搞什么打打杀杀的……那怪物一直在那儿，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时之沙盘……”罗伯特念叨。
“没错，时之沙盘！”桑祭尔激动道：“那简直是神造物，没人知道它是如何被创造的，也没人知道是谁创造了它……它就像从天而降，就像从另一个时空跨越而来……它能改变时间，窥视过去，回溯过去；能够预见未来，穿越未来……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溯和穿越，但那已不重要……只要到时魔会手中，再神秘的法则也能够研究出来，再捉摸不透的时间也能够被具象……届时，王城必将再次伟大……”
“但是，预言家先生，沙盘到底在哪呢？”罗伯特道。
“走过村子继续往北有一片荒地，穿过荒地有一处诡异的沙地，那里的时间流动极其紊乱，但是没关系，这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闯过这关后，就能看见一条比宫殿还长的沙虫，那个家伙守着一个一抱有余的大石盘，石盘上有五个凹槽，正好能将你们的沙漏嵌入……那个石盘就是时之沙盘。”桑祭尔道：“我准备了床铺，二位先睡一觉吧，我们明日出发……”
镜头拉远，穿出屋子，可以看见整个村子的大致分布。此时已经没了狗叫，全村唯一亮着的屋子不久也熄灭了灯。
一条小路从南向北穿过村子，延伸至远方的荒地，再远处的沙漠。
镜头推进，沿着小路，我们在高空可以发现，越往荒地里面走，小路就越是模糊起来，直至最后的旷地。
渐渐有沙子了，混在泥土上，越往前越多，越多就越干巴，直至最后满眼都是沙子，一回头，荒地也远远的了。
斗转星移，月隐日升，阳光大起来，沙地的淡黄色就更是明显，那一望无际的波涛起伏的沙丘，也渐渐从黑色的轮廓变亮成一色的淡黄了。远处沙丘的顶部线条与蓝天交接，蓝、黄两色，构成了最朴素的底卷。
镜头给到在沙海上的三人，他们分别是剑士萨尔，预言家桑祭尔，游猎侠罗伯特。萨尔的衣着依旧不变，粗衣、佩剑；预言家倒是背了个大包，披着身大袍，戴着顶大帽，他的左手拿着常见的指南针，右手端着一盘巨大的怀表，怀表上的指针还在转，滴答滴答；罗伯特还是一袭黑衣，搭着黑衣帽，围着黑衣面罩，哈哈，这个憨憨的家伙居然还有个酷酷的心。
桑祭尔停了脚步，他收起了怀表：“等下！”
两人停下。
“怎么了？”萨尔问。
周围还是正常的沙丘，一连连的月牙形。或许某处埋着的蝎子会突然蹦出来干掉猎物，但对于萨尔三人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
桑祭尔左手托着怀表，右手则在怀表右侧旋钮上，食指和拇指轻轻转动旋钮，怀表上的指针则逆时针地转，一圈又一圈，越转越快，快到闪出残影。而周围的景象突然变得晕乎乎，不知到底是在白昼还是黑夜。
指针停止，天色大暗，天空是乌云的笼罩。
“这……”罗伯特惊呆了。
“时间回溯！”萨尔震惊地看着桑祭尔，“你这怀表确定不是时之沙盘吗？”
“当然不是。我这个只是小伎俩而已，真正的时之沙盘可以穿梭过去和未来，我这个只能是看到而已……”桑祭尔在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水晶球，啪的一下，那球就发出蓝色的光，照亮了脚下的沙地，“你不信可以抓一把沙子来试试，很可能你会抓空或者手还没碰到地上就抓到了一把……最直观的是你会发现脚悬空了或者有时又钻进沙里了，还有，你也感觉不到风……因为我们真正的时间坐标在…在之前那个地方……而眼前的，只是过去的景象……”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罗伯特问。
“因为我之前来过，而那次我又偶然使用了时间回溯，并且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桑祭尔道：“你看，这里有脚印，而且还在往前延伸，很明显这里有人来过，如果我们再把时间回调一下，说不定会看见一个人倒着走回来。”
桑祭尔把蓝光水晶球递给萨尔，然后开始调起了时间。
萨尔接过水晶球，他拿着球在地上晃了晃，晃到哪，光就撒道哪。罗伯特则是看着天，乌云倒退、消散，露出了弯刀般的月亮。
萨尔问：“光可以传到过去吗？”
“好问题。”桑祭尔边调时间边道：“一般是不可以的，但我这个球可不是普通的球——所以你最好拿稳点——这颗球的光就可以传到过去，可以照物，也可以照人，假如你把球给过去的人来看，那么他们多半会吓一跳的——一颗发光的球体突然在漆黑的夜里出现在脑门前，任谁都会害怕——但是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按照严格意义来讲这算是改变了过去，未受惊的人和受惊的人在那一刻的时间坐标就相互矛盾了，我们时魔会目前的时间技术还无法修正这样的逻辑悖论……”
“好头晕。”罗伯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向后撑着沙地，他能感受到沙面传来的热量。
“来了……把球收好。”桑祭尔在调时间。
萨尔把水晶球关掉光，放进口袋里。
“看！有美女！”罗伯特指着前面出现的背影。
猎弓，短发，以及背着的箭筒，再仔细看能看见腰间别着的的匕首。
弯月，夜幕，沙丘，弓箭手，这一切都如此静谧，冷肃，唯一不协调的是那人是倒着走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那是位女士？”萨尔道。
罗伯特道：“我猜的。”
桑祭尔眉头一挑，道：“还别说，这小子猜的挺准……好了，我开始顺时针调了，我们跟上她的背影。”
“这……”萨尔有点疑惑了，“为什么要尾随她？”
“因为可以找到沙虫的地方。”
“为什么？她去的地方也是沙虫所在的地方吗？”
“没错。”
“她能找到，我们也能找到……那我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找到她，然后尾随呢？”
桑祭尔摇头：“不，我们自己走很难找到。我的占卜测算在这里起不了作用，找不到时之沙盘的确切位置。而且，沙漠这么大，茫茫沙海，我们要往哪个方向走呢？如同大海捞针一样，极难碰见。”
罗伯特也问道：“那她是怎么找到的呢？”指了指前面缓缓走着的孤单背影。
“她与沙虫有着时间联系。”
“她以前见过沙虫？”萨尔眼中有几分思索之色。
“没错……没想到你还知道不少时间理论……”桑祭尔道，“这里的时间紊乱，每走一步都可能让时间穿梭，如果不是我在控制时间，说不定下一秒我们这里就是高空或者整个人都被沙子掩埋的景象了——因为这里的时间会随机地变换，变换到过去或者未来。我可以稍微地松动一下控制，你可以感受感受……”桑祭尔摆弄了一下怀表。
霎时，光影移动，远处的猎弓人忽地变得更远。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十几步的眼前，出现了三个人影！左边粗衣人，中间高帽人，右边黑不溜秋人。其中，最左边的那个人忽地回头瞥了一眼。
萨尔看着前面的诡异场景，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桑祭尔又把时间调回来，三个人影消失，远处的猎弓人又闪退十几步，继续走着。
“这……”罗伯特也很惊讶。
“这是未来的我们吗？”萨尔问。
“准确来说，是标准时间坐标下的投射人影的过去之未来……呼，说得真累，简单来讲，那三个人影就是待会的我们，过几步后你就会回头。”
“如果我不回头呢？”
“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因为那会错乱时间，制造悖论，我们时魔会暂时解决不了……而最终结果，你的精神会被消磨和侵蚀，记忆会被错乱，这就算是另类的修正，是自然触发的……不过放心，你大概率会回头的，而且时间、地点的准确性并不用太去计算……”
一时间，萨尔有种强烈的诡异感，他不禁回头瞥了一眼，真的会看见另一个自己吗？然而空无一物。
萨尔转回头。
桑祭尔接着道：“可以这样打个比喻：‘时间’料到了你的动作，它十分了解你，了解到以至于知道你看见那动作之后的动作……但是如果抱着强烈意愿的话，比如你偏不回头，那就真的会出事，你会变成白痴的……”
罗伯特道：“如果我们独自来呢？”
“你们小概率会遭遇到错乱和混沌，精神变得失常。大概率就是每过一秒或是任意一段时间，周围的景色都会随机切换到过去或是未来，然后你们就被困在时间碎片中了。除非往回走，而且得走直线，否则……难说。”
罗伯特问：“可这还是无法说明那美女为什么找得到路啊？”
桑祭尔道：“诶，这就说回来了。但还得加个知识点：拥有时间联系的两个自主体，可以在紊乱时间坐标系中追踪彼此。那位女士以前应该就是见到过那个沙虫，所以现在能够看见沙虫的时间轨迹……至于她为什么要不远万里、不顾危机去招惹那个大虫子，天知道为什么，也许她也知道时之沙盘的秘密？”
“那人捷足先登了？”萨尔问，“你之前不是来过吗？最后结果如何？”
“结果……我看见她被沙虫吞噬。”
“什么？！”罗伯特看上去很在意。
“没错，一处巨大漩涡，从中钻出一只巨大的沙虫。那女侠急奔，找好位置，瞄准角度，一箭就射了过去……天哪，这哪有啥用啊，顶多是一根头发挠了一下皮肤感觉有点痒而已……而那沙虫已经杀过来，跟一条巨大的蛆一样没有眼只有口，直接咬了过来，连带周围的沙子一齐吞没……”
“那你呢？”萨尔问。
“我？呵呵，当时我吓破了胆。老夫何时见到过这种怪物？我连忙退出了过去的时间坐标，回到当时我身体所处的时间坐标，好在，眼前只有巨大的沙地漩涡，没有沙虫。我怕打扰到它，没敢找时之沙盘，就回遁隐村了。”
萨尔抬头望天，月亮依旧锋利且明亮。
他感到很热，但估计是太阳的光照。
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拔凉拔凉。我来这儿干啥？送死吗？我能干掉沙虫吗？开玩笑的吧……
他停下脚步回头向南方某处看了一眼，隐隐约约，那个钉子还能看到，远远来看，这样的视角更是感觉那个钉子要掉。
他回过头，桑祭尔和罗伯特还在前面走着。桑祭尔滔滔不绝地给罗伯特科普时间理论，罗伯特却好像因为那美女被吞了而闷闷不乐。这时，他俩回头看向萨尔，招了招手。
“愣着干嘛，走呀。”
“萨尔兄，你说弓箭女侠还活着吗？”
一瞬，萨尔内心又五味杂陈。
他跟上脚步，回着话，内心却愈发悲壮且坚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