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醒发时刻（上）

晨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操作台上织出细密的金线。我数着发酵箱里的面团，指尖触到玻璃门内侧凝结的水珠，凉意沿着掌纹渗入血脉。程野的素描本摊在角落，最新一页画着两个小人站在巨型可颂上垂钓，钓线末端拴着昭阳集团的商标。

“该出发了。“他的声音裹着昨夜残留的咖啡苦涩。我转身时，他正将父亲遗留的铜质温度计系在脖颈，金属链在他锁骨凹陷处投下细长阴影。这个动作让我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天的父亲——他戴着同款温度计站在颁奖台上，身后大屏幕播放着“烘焙魔术师“的称号，而母亲在观众席悄悄抹泪。

烘焙大赛复赛场地设在废弃罐头厂，锈蚀的钢架结构间垂挂着昭阳集团的巨幅海报。程野突然攥紧我的手腕，他的体温透过羊绒手套传来不寻常的灼热：“记住，面团发酵时的呼吸频率，就是你心跳的节奏。“

十二岁的春日下午，父亲握着我的小手按压面团：“感受到酵母苏醒的震颤了吗？“阳光穿过面包房的木格窗，在他鬓角染上金粉。母亲端着薰衣草茶倚在门边，围裙口袋露出半截火车票——那是她最后一次为我们准备茶点，三天后她消失在前往普罗旺斯的旅途中。

评委敲响铜铃的刹那，程野的指尖划过我后背，在围裙系带间塞入微凉的金属物。触感告诉我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怀表，表链上还残留着蜂蜡与海盐混合的气息。

比赛命题是“遗憾的滋味“。我揉捏面团时，昭阳集团代表田中一郎正在评审席擦拭金丝眼镜，镜片反光中他的嘴角抿成冷酷的直线。程野在观众席首排支起画架，铅笔在素描纸上的沙沙声奇异地与揉面声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