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卫家。

云巧也在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发呆，手里做到一半的针线已经久久没动过。

姜姜眨巴眨巴眼，心知夫人八成又在想念还在战场上的大人了，剩下二成可能则是担心戴东家的安危。

这些天，劝慰的话说过太多，多说无益，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故意问。

“夫人是在担心庄子上的秦椒吗？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有马三叔几个盯着，还有您亲口许下的奖励，他们就是不吃不喝，也能把果子全部收回的！”

昨日，田庄那边来人报信，说是这一批秦椒果实快红透了，想请示云巧是马上采摘，还是再等等，等整个红了才摘。

佃农们虽然买不起城里商铺售卖的辣酱，却也听进城时“恰巧路过围观”的左亲右邻描述过此物，晓得那辣酱红通通的，活似山上那覆盆子捣烂出汁后的模样，味道却比茱萸、胡椒更辛辣数倍。

凭着种了大半辈子地的经验，他们大致能够推断，这秦椒果子也跟其他果子一样，要经历从绿转红的转变才能彻底成熟，故而不敢自作主张，生怕提前摘下那红中带青的秦椒品相不好，要被主家责骂，导致先前允诺的奖励泡汤。

前面一连数日都是晴天，云巧也没想到今天早上还晴着，午后突然就变了天，昨日便传话让他们分批采摘，先从熟透全红的摘起。

只是，昨天来人回去差不多也接近中午了，也不清楚有没有马上安排采摘，若是拖到今天早上才开始，只怕那几亩地没法赶在下雨前全部摘完。

云巧却不怎么担心这事，笑了笑：“无妨。宁州雨水不算多，有豹子山隔着呢，最多下个一两日就停了，过几日再采摘也无妨。”

姜姜笑着接话：“也是！咱们这儿就几亩地，可怜巴巴的，比起南边那千八百亩简直是九牛一毛，少个几箩筐也……”

说到这，她突然心道不妙，暗暗后悔不该提到戴东家的。

眼见云巧嘴角的笑突然凝住，小姑娘决定强行扭转话题，脑子也在疯狂的快速运转中，还真被她想到了个新鲜话题。

“咳，对了，夫人，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您说那些还没红的青秦椒，味道比起熟透了的怎么样？有没有可能更好吃，也没那么辣？就像，就像那瓜尖一样，还有黄瓜花，都是没熟就摘了，味道可比老掉后好吃！”

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说着说着她愈发觉得有道理，眼睛也变得晶晶亮。

戴东家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脱身，怪不得人家都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要是有个万一，夫人这边可不得多开发几条致富的新路子么？

“恩？青秦椒？”

云巧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青果酸涩，红果甘甜。这秦椒虽然不甜，却也是差不多的道理。论辣度，八成是熟透了的更辣。只是，先前不曾试过——”

姜姜提到的瓜尖算是老百姓餐桌上的常见菜，家里种了南瓜的会趁茎叶还幼嫩时掐上一把当菜吃，清炒凉拌都合适。这黄瓜花却是样稀罕物，属于有钱人家的特供，市面上也只有个别酒楼能尝到。

毕竟，前者掐的只是茎叶尖端那一小部分，并不影响南瓜开花结果收获；后者却是直接掐的开花后结的小黄瓜，只长到约莫小指那么大，就连着还未全凋的金灿灿花儿摘下来吃掉！

一盘凉拌黄瓜花，至少要“祸害”数十甚至上百根本来能长成成人小臂那么长的大黄瓜！

相当于，水稻、麦子这等主粮刚抽穗没几天，就将其全部割下，炮制成所谓的新式美食，既珍稀又新鲜，白白浪费了后面能结出的穗粒。

在大部分百姓都没法敞开肚皮吃饱的时代，这种吃法显然永远成不了主流，也容易遭人诟病。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老百姓，云巧也见不得这种浪费之举，无论是否亲自经手，耕种自然要尽可能在作物的最佳成熟期收获，完全没考虑过人为提前收获。

但，在如今秦椒种植规模扩大、甚至还缓慢流出的情况下，似乎不必继续抠抠搜搜下去，也该做一些新的尝试了。

云巧打定主意，索性将这事交给姜姜。

“一会儿雨停时要还早，你就去庄子上瞧瞧，做个监工。他们要是把那些还绿着的摘了，正好给你做试验。”

“好嘞。”

姜姜高高兴兴应下，继续拉着云巧讨论，这青秦椒的试验该怎么做，是否要将如今市面上有辣酱的仿着做一遍，只将红秦椒换成青秦椒。

云巧被她缠磨得无法，压根没心思忧心伤感。

说话间，天际乌云间开始闪动着银白线条，而后轰隆隆的雷声由远至近传来，雨点很快啪嗒啪嗒落向地面，且越来越大。

然而，主仆二人看着这倾盆大雨，刚把心提起来，担心刚刚商量好的试验计划会因为这场雨泡汤，雨势突然变小，而后停下。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算起来，居然只下了一刻钟多点，干脆利落，就如同辽东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行事作风一样。

姜姜不免又要拍一记马屁，说些夫人料事如神之类的话，然后被云巧没好气赶去庄子上干正事。

一个时辰后，小姑娘喜气洋洋地抱着个大箩筐回来。

“夫人，夫人，好消息！”

云巧远远见着，那箩筐的编织缝隙里透出几许绿色，再看她脸上的笑容，便知道田庄上多半一切顺利。

“怎么？庄子上提前采摘完了？”她松开正抱着她大腿咿咿呀呀撒娇的小夏夏，牵着后者小胖手走过去。

姜姜嘿嘿一笑，重重点头。

见小小姐也在，她忙不迭先将箩筐放到地面，先叉腰喘了口气，又小跑到云巧身边，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除了这个，还有个特别好的好消息！夫人您要不要猜一猜是什么？”

云巧心弦一动，略加思索：“可是戴东家那边有消息了？”

若是两国停战、卫城归家，这小丫头不可能提前听到消息。要是人回来时正好被她撞上，城里也不会这么安静。

那么，只可能是戴春燕那边了！

在她殷切的注视下，姜姜再次点头如小鸡啄米，笑眯眯从身上摸出封信来。

“刚刚我正好在外头遇上她家管事了，说是海门那边送来的急信，还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陷害人的坏蛋也被抓了起来！夫人，您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居心叵测——”